麵對同樣的問題,陳潛夫的回答就老道多了。
“我哪有什麼組織?都是小年輕臆想出來的。我那幫同鄉好友,隻知道我來京城教書,根本不知道這邊發生的事情。都是些不問世事的閒雲野鶴,跟他們說了也不明白。”
“我為什麼幫忙出謀劃策?一來,我跟王司業是棋友,下棋的時候多嘴給他支個招,結果就讓他賴上我了。二來,宋祭酒做得也確實太過分了,師生們都撐不下去了。我同情他們是有的,願意幫幫忙也是有的。
“但說我在黨同伐異,陰謀做掉祭酒那就太扯了。我年近古稀,無兒無女,做這些對我有什麼好處呢?”
“什麼,我推動祭酒致仕?我也不是謙虛,我一個小小的八品博士,說的話連膳夫都不聽,我還能讓祭酒致仕?那乾嘛不讓自己當祭酒呢?”
“因為吏部尚書是我的學生?餘部堂隻是年輕時跟我學過幾天《公羊傳》,這算什麼學生?恁們好意思說,我都不好意思認……再說就算我厚著臉皮求上門,人家也不會理我啊。”
總之是說得湯水不漏,要不是老六來前,看過監聽記錄,說不定還真信了他的鬼話。
但因為已經知道了他跟餘尚書聊天的內容,潛夫公的表演也就沒了卵用,止增笑耳了。
朱楨笑眯眯的等他說完,然後雲淡風輕的笑道:“那你那天還去他府上乾啥,純下棋?”
潛夫公平靜的麵容微微凝滯,旋即恢複自然道:“對,下棋。老夫和餘部堂都酷愛下棋,但我這麼大年紀了,還是知道分寸的,從不在下棋時,跟他說公事。人家聽著心煩,心裡還不知怎麼膈應咱。”
“這話有道理。”朱楨點點頭道:“那你為啥明知如此,還要膈應人家——人家明明就是不想摻合,你非要人家給宋訥下文乾啥?”
“我,我沒有啊……”陳潛夫瞠目結舌,腦海中如驚雷炸響。怎麼聽老六這話,當時他好像在場一樣。
“你不是說,國子學聯署還不夠的話,還要發動禦史台的人彈劾麼?”朱楨又幽幽道:“潛夫哥真是太自謙了。恁是區區博士不假,可能量之大,超乎想象啊。居然朝廷的風憲官也聽你的。”
“恁,恁說什麼呢?”陳潛夫後背一陣冷汗津津,兀自強撐道:“老朽怎麼一句也聽不懂啊?”
“好,那我把原話念給你——”朱楨便從桌上拿起張紙,念道:
“熂問:;那誰來接任呢,老師可有人選?’
“陳曰:‘就王司業吧。’
“熂曰:‘這個人不太行吧,他能力平平不說,還特彆喜歡亂來,到哪裡都攪得一團糟。真不知道他是怎麼越混越好的。”
“陳曰:‘因為他是我們浙西人啊。當初我們這幫老家夥,一起舉薦你入朝為官時,老夫就對你講過,隻有同鄉是自己人。’”
陳潛夫目瞪狗呆,麵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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