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安道目光一動,神色頓時鄭重起來“狄梁公之後,擅刑斷的並州才子,陳大府前幾日還念叨過此人……封丘血案,陳大府的子侄遇害,是此人破了案子,拿了真凶!”
陳大府就是開封府衙內部對於陳堯谘的稱呼,權知開封府已是國之重臣的行列,國事都能參與,開封府衙日常的瑣事,陳堯谘自然不可能樣樣過問,大部分都是由通判、推官等一眾屬官處置。
但這群屬官並不敢欺上瞞下,且不說能權知開封府的,都是曆任各地,經驗豐富的官員,絕不好欺瞞,就說這位陳大府,年逾半百,知命之年,卻依舊不失銳氣,行事風風火火,同時還嗜好美酒,一旦興頭起來不管不顧,被禦史彈劾過,依舊我行我素。
如此性情的頂頭上司,無疑不好相處,呂安道處事老練穩重,便是推官裡麵唯一能在陳大府麵前說上話的,前些日子處理的一起案子更讓他記憶猶新,再加上近日來那篇佳作已經開始在京師文壇醞釀,所以第一時間便想起了這位的身份。
呂安道已經意識到該怎麼處理了“兩位都要狀告對方?”
劉從廣大怒“什麼狀告,你快些抓人!”
狄進則心領神會“我去寫狀紙。”
呂安道看了一眼書吏,書吏馬上確定了這鎮定的書生果然有後台,將狄進客氣地領到一旁,仔細寫下狀紙,過程中還低聲指點了幾句。
而呂安道則看著劉從廣,站在開封府衙的立場上,這位推官也不希望將事情鬨大,明知道以對方的紈絝性子,不太會主動退讓,還是努力一下“接下來陳大府會親自過問這起案子,劉崇班定要毫無傷勢地狀告此人麼?”
劉從廣瞪大眼睛“就拿一個沒有功名的措大,如此小案,居然要你們陳大府親自過問?”
呂安道心想這話說的是真夠蠢的,一句輕描淡寫的話語就頂了回去“弗躬弗親,庶民弗信,我開封府衙從無大案小案之分,但凡為民做主,陳大府自要過問,以免錯漏!”
“啊!我明白了,就是看不得姑母執政,變著法兒地針對我們劉氏是吧!”
劉從廣心頭的火騰的一下起來了,但他也知道這句心裡話是怎麼都不能說出口的,但一想到自己被如此針對,又是咬牙切齒“伱嫌我沒有傷勢是吧?你嫌我沒有傷勢是吧?好!”
說罷,猛地舉起手,朝自己臉上扇去。
啪!啪!
在清脆的聲音中,劉從廣左右開弓,狠狠抽了自己兩個**兜“現在有傷了吧,這是賤民毆打官員的罪證!我倒要看看,誰敢不為本官作主!”
“嘖!”
如此動靜,自然吸引了周遭的注意,寫狀紙的狄進抬起頭來,朝這裡瞄了一眼,又無所謂地低下頭去,書吏暗暗搖頭,堂堂太後的侄子,京師裡最頂尖的外戚,在開封府衙,當著一眾官吏的麵,用這種街頭閒漢的無賴手段,實在太降身份了。
但不得不說,人不要臉,有些事做起來還真有些作用。
畢竟人有時候看的就是第一感官,之前劉從廣中氣十足,上躥下跳,反倒是狄進臟了衣衫,一看就覺得前者欺負了後者。
現在劉從廣用儘力氣的兩巴掌抽自己,打得臉都很快腫了起來,指不定回家怎麼哭訴呢,下了這麼大的本錢攀咬一個平民士子,這個外戚固然有點大病,但此事還真的不好了結。
“唉……”
呂安道則暗暗後悔,他本想好心勸告,希望對方能收斂一二,沒想到這位性情如此乖戾,變本加厲,反倒把事情徹底鬨開,看來還是低估了外戚的不擇手段……
既如此,呂安道也不再多言,直接對著左右吏胥道“你們侯在此地,為劉崇班平複心緒,本官去請陳大府!”
所謂的平複心緒,就是害怕這無賴再度發瘋。
劉從廣倒也不發瘋了,眼見開封府推官匆匆離去,頓時覺得自己的手段很是了得,得意洋洋地坐了下來,自覺霸道地擺了擺手“快去快去!我也等著陳大府呢,本官倒要看看,他敢怎麼判!”
話音剛剛落下,一道雄渾的老者聲音傳了進來“是誰口出狂言,敢要挾老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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