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自有可靠的門路!”京師人哼了一聲,轉移了話題“太後恩德,讓鐘離瑾的三個兒子都當了官,這位知府在任上沒乾啥事,家中還能受賞,不虧嘍!”
狄國賓搖搖頭“蔭補的官怎及得上權知開封府,既然三個兒子都是蔭補,沒有功名在身,鐘離家經此一來,怕是要衰敗……”
“哼!你這娃娃倒是挺能耐,俺不與你們說了!”
前麵的送殯隊伍終於離開,漢子擺了擺手,不知從哪裡拎出兩個食盒來,健步如飛地走了。
狄佐明目送對方離去,嘖嘖稱奇“一個送餐的索喚,居然知道這麼多,京師人真是能耐!”
“此人所言,不足為信!”狄國賓搖了搖頭,催促道“九哥,我們走吧!”
“甭管他說的是不是真的,反正開封府衙的主官又要換人了!”狄佐明目光一動“六哥兒同判兗州不到一載,就招回京師,入館閣為儲才,你們說他多久後就能權知開封府?肯定用不了幾年吧!”
狄國賓臉色變了“九哥,慎言!慎言!這話是能說的麼?”
“兄弟之間說說,又不會外傳,怕個什麼!”
狄佐明意猶未儘地踮了踮腳,眼見人群也散去了,趕忙道“走!走!我們去錦繡巷!”
錦繡巷不是什麼大巷子,不太好找,但來時他們也問過雷家人了,這條巷子在第一甜水巷對麵,那就屬於京師的繁華地帶了。
可第一甜水巷還離得好遠,前麵的人群再度受阻,外加哭鬨聲遙遙傳來。
這回連沉默寡言的狄尊禮都皺起眉頭,開口道“不會又有大戶出殯了吧?”
可事實證明,這次比出殯嚴重多了,他們連接近都辦不到,一隊隊差役已經出麵引導人流,高喝道“閒人退避!閒人退避!”
“這是在做什麼?”“抄家呢!抄曹家!”“嘶……哪個曹家?”
“樞密使曹利用……親弟弟的家!”“你不能一次說完了,我還以為真抄了那家呢!”“曹府可在太平坊,不過在俺看來,也不遠嘍!”
狄家三人在人群裡麵聽著其他人七嘴八舌地議論著,一方麵咋舌於這些京師人真是什麼都敢說,另一方麵也不由地麵麵相覷。
汴梁的繁華名副其實,但此地的風波也出乎意料,剛剛入城才多久,一家出殯,一家被抄,且都是高官重臣。
天子腳下,首善之地,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凶險了啊?
……
“廢物!統統都是廢物!”
曹府書房,曹利用立於桌前,怒不可遏地將桌麵上的筆墨紙硯掃落在地。
曹汭死了,大過年的,死都死了,朝廷已經不準備追究,這本是好事,結果萬萬沒想到,有些風言風語居然傳了起來,說這個侄子是自己為了掩蓋罪行,強行滅口的。
如此荒謬之言,偏偏族中那群蠢貨居然會相信,為了自保,什麼都往外撂!
“誰在算計老夫!是誰在算計老夫!”
曹利用低吼著,腦海中出現了一個個名字,重新拿了筆墨紙張,提筆寫了起來。
兩府宰執、三司使、禦史中丞、內製翰林學士、外製中書舍人等一眾外朝官員,以入內內侍省都知、內侍省都知為首的一眾禁中內官,再加上諸如皇城司、機宜司這類特殊的機構……
寫著寫著,那不斷增加的名字讓他都愣住了,身軀晃了晃,雙腿一軟,猛地坐倒在椅子上,呻吟出聲“這麼多人要害老夫?居然有這麼多人要害老夫?”
“咱們這位曹侍中啊,不可一世,恨他憎他的人太多了,皇城司散出這些消息,是為國朝鋤奸呐!”
同樣站在桌案前的,是皇城司提舉任守忠,一向刻板的臉龐上,露出了毫不掩飾的殺機。
外朝的官員看不起內宦的有很多,文臣裡麵多有用前唐宦官亂政為例,見他們稍稍冒頭就上奏打壓的,但像曹利用這種,當真是獨一無二。
每每太後賞賜內官時,就屬曹利用反對得最為激烈,慷慨激昂,反複告誡,實實在在地免去了不少恩賜,試問北司南班,隻要有一定品階,有機會分潤到賞賜的宦官,哪個不是對此人恨之入骨?
所以任守忠將事情交代下去後,皇城司辦事的效率從未有這般高過。
不僅是內朝,曹利用賴在樞密院,就是不請辭的行為,進一步觸怒了太後,大鬨機宜司,放任親信奪權,險些壞了大事的行徑,更是讓官家極不舒服,身為內官,當然要為主子分憂。
外放貶官?
太便宜他了!
任守忠原本已經準備好了一係列手段,隻是一個從洛陽傳來的消息,讓他有些遲疑。
“閻文應在洛陽明道宮中病倒,已然下不了床,其義子閻士良離奇失蹤,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權衡利弊之後,這位新任的皇城司提舉,將整理好的卷宗緩緩合起,自言自語著道“讓曹利用死就行了,何必親自出麵,出那個風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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