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要進宮必先自宮!
這不能怪北絕色以偏概全,他這十幾年來所見到會繡花的人,除了師父,剩下那個就是他自己了。一想到師父的那個“粉樣”,北絕色不敢再往下想象,趕緊低下頭推車加速往前走,還儘力不讓自己好奇的目光飄到涼亭那邊去,生怕那個公主會象師父西方常敗那樣回頭衝他笑似的。
革命尚未成功,同誌還須努力。馬桶尚未收完,小北仍需前行。工作,繼續工作。
越往前走,北絕色越覺得蔥頭不象個地位低下的小太監。蔥頭無論去到那裡,都會有若乾些人對他恭恭敬敬的。不但各地的太監成了他收馬桶的小弟,甚至,去清理宮中各處的公共茅廁時,還出來現好幾個樂意為他代勞的宮中侍衛,爭先恐後地搶著乾活!那種高調陣勢,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皇帝大駕降臨,怎麼想到隻是個洗馬桶的小太監?
還有,北絕色想來想去都不明白,為什麼蔥頭把他們工作的路線稱為“低調路線”,這條路線,所到之處皆折服宮人一片,還有蔥頭擺出來的那種毫不低調的大爺款,看起來明明就是很高調好嘛!
不過,想不明白並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在很有大爺風度和外形的蔥頭的帶領下,不到中午就把該收的馬桶全收了,把該清理的公共茅廁全清理了。這工作速度,快得遠遠超乎北絕色的想象。
接下來,他們隻需要回到農事院的送香房把所有夜香倒到一起送到禦耕房、洗乾淨所有馬桶就行了。
等北絕色送完肥料到禦耕房、回到送香房,才見到其他幾個組的太監陸續回來,每個人都帶著一臉的疲倦。
見他回來,蔥頭遞過來一個長柄硬毛刷。北絕色接過來問“這個是用來乾什麼用的?”
蔥頭指了指他們推回來的兩車臟馬桶,說“刷馬桶專用的。你把這兩車的馬桶都刷乾淨,刷乾淨後放到那邊的屋裡就行了。小爺我先去吃飯,吃過飯後再午睡一會,沒事彆來吵我!”
北絕色不滿地抗議說“有沒有搞錯?讓我一個人把所有的乾活完,你卻去吃飯睡覺?”
蔥頭伸著懶腰打了個哈欠,冷眼橫掃過來,說“怎麼?你有意見?”
旁邊那些已經在熱火朝天地洗著馬桶的太監們也站起來,瞪著他齊聲說“你有意見!?”
彆人比自己強勢多了,強不過人家,那就隻好忍了。北絕色內心雖然是強烈的不滿,但他還是很沒骨氣地低下頭,小聲說“沒意見。”
“沒有就好!”不等蔥頭開口,那班太監們就當起代言人,“洗過所有的馬桶才好去吃飯!”
忍!再忍!北絕色捉著那硬毛刷用力地擦馬桶。豈有此理!等哪一天自己變得強勢了,一定要好好地教訓那個可惡的蔥頭!不過,“哪一天”好象很遙遠。已經得罪了一個強勢的辛公公,為了以後的日子好過點,不能再得罪比自己強勢的人了,他可不想哭著跑回去求那個變態的辛公公讓自己暖床!還是師父說得對,打不過,還不會逃嗎?唉!忍吧!越想越鬱悶的北絕色,隻能很鬱悶地加大力度狠擦那隻無辜的馬桶,真是命苦啊——那隻沒招誰惹誰的馬桶……
等北絕色把兩車的馬桶洗完、堆放好,天已經快黑了。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送香房的那個大院,見大院裡還放著飯桌,桌上一片狼籍的。快要餓死的北絕色用最快的速度跑過去,但見那亂七八糟的桌上,隻剩下小半碗飯和半片爛菜葉了。那班人真是太過分了!
北絕色在心裡小小地抗議了一下,無奈地把所有的剩飯和菜汁混到一起來將就地吃了。就隻吃那麼一點的東西根本不飽,還好有早上宮女小茉莉送了一小包的點心,把那點心也塞進肚裡後,雖然不飽,但起碼也不會餓得難受。
剛把飯吃完,有個太監從屋裡把頭伸出來,衝他大聲喊“那個誰,吃完飯就把所有的碗碟洗了!把那桌子也收一下!”喊罷,又把頭縮了回去,門也一下關上了。
過分!太過分了!北絕色很想人品爆發,但,一想到自己的弱勢地位,隻好再忍。
吃過飯收拾過桌上的狼籍,月已初升。
踏著月色回到小院裡,見屋裡沒有透出半點的亮光。還沒有進屋就聽到裡麵傳出的巨響鼾聲,看來那個討厭的蔥頭早已經去和周公聊天了。他睡了更好,那樣就不用看到那張可惡得讓人想一拳揮過去的臉!
一想到蔥頭仗著自己的強勢來欺負自己,北絕色心裡就不由地有點氣,但是,氣也沒用。唉,跑到王宮來就是為了洗馬桶、被人欺負,難道這就是從大師兄身邊逃跑的報應?北絕色用力的搖了搖頭,不管他了!明天的事情留待明天再煩吧!身上的那股臭味比起明天的事情更令人心煩,趕緊清理一下身子就睡覺,洗了半天的馬桶,雙手和肩膀都酸死了,連背後那還沒有痊愈的傷痕也在隱隱作痛。
擦過身、清洗過頭發,換上一套乾淨的衣服,北絕色鬱悶的心情也有所好轉,身上的酸痛感減去了幾分,背後的傷痕也不覺得那麼痛了。枕著一頭濕濕的長發躺在硬硬的木板床上,竟有說不出的愜意舒服。倦意爬上來,北絕色打著哈欠扯過那張粗布被,在蔥頭那響得象打雷一樣的鼾聲安穩地入睡了。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接下來的幾天,北絕色天天都跟在蔥頭身後去收馬桶,走相同的路線、乾的活基本上和第一天一樣;冷宮裡的那班女人在確定了北絕色是個沒地位的太監後,對他的態度大大的好轉了,還開始親熱地喊他“小北”;那“阮氏三雄”依然天天喊口頭、做怪動作;可愛的小茉莉總會出來和他們打招呼;至於那銷魂的“唐宋八大家”,被蔥頭教訓過後終於有所收斂,雖然偶爾還會裝裝妖豔賤貨出來惡心大家,但妖豔的程度下降了不少。
而第一天在畫池裡見過的那位繡花公主——宮靜公主,在接下來的幾天,天天都會見到她坐在同一個地方繡花;有時侯是單獨一個人,有時侯旁邊會站著個伺候的宮女。不過,依然沒能看到公主的廬山真麵目,也依然看不到她繡的是什麼。
每天收完馬桶回來後,蔥頭依然是把所有的活扔給北絕色一個人完成,自己大搖大擺地偷懶,其他農事院裡的太監也依然理所當然地欺負他。而還是很弱勢的北絕色隻能繼續忍,然後在忍耐中大大地提高了洗馬桶的速度。第一天,天快黑的時候才洗完所有馬桶,但經過幾天的訓練以後,將近黃昏的時候他就能把所有的活乾完,已經初步達到洗馬桶專業戶的水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