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正常的你’會做的事。你一定是受到了誰的影響。”
瑪利亞的眉頭狠狠皺起來,同時攥著腰間【落葉】刀柄的手也狠狠握緊。
“老師”
她不明白這些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正常的我’,什麼叫‘這一次’?
但是格曼此時慢慢抬起頭,高筒禮帽的帽簷下的眼睛也並沒有落在自己的學生身上。
反而是直接越過了瑪利亞,在海浪的‘嘩嘩’聲中,看著那一直麵朝大海的獵魔人背影。
靴子踩踏海水的聲音響起,藍恩此時才轉過身來。
月色之下,海風將他的頭發吹得像是一團舞動的白銀。
“你竟然還真敢回來啊,哈,哈哈哈。”
蒼老的聲音低沉的笑著。
“明明是私自闖進了彆人花園,之後又逃跑的惡客,真就沒有一點心虛跟害怕?哪怕一點兒?”
而藍恩則目光低垂,嘴裡不冷不熱的輕笑著。
“畢竟我也沒想到,曾經在夢裡的人,現在竟然會活生生的出現在我麵前啊。”
“【第一獵人】,格曼。”
也是當初藍恩在初次抵達亞楠時,入睡之後所見到的那個,想讓他注射亞楠之血的輪椅老人!
而重新看到藍恩的格曼,卻隻是說了這一句,也就不再關心了一樣,又看向了表麵上依舊冷冽平靜,實際上已經快要崩潰的瑪利亞。
“你想知道很多事?可以,你是我最好的學生啊,我會告訴你的。”
隨後,格曼對瑪利亞,還有她身邊的艾德琳吐露了真相。
研究大廳是用來研究從科斯的屍體上得到的寄生蟲的地方。
灰血病?灰血病也就像是藍恩所說,是治愈教會為了探尋疾病中所蘊含的知識,而刻意擴散出去、增加染病範圍的人造瘟疫。
治療疾病不是目的,疾病本身就是一種探究奧秘的手段,是一種研究方法。
在那研究大廳裡的病人,從進去接受所謂‘治療’的那一刻起,就肯定沒法活著出來了。
所有人都會死,區彆隻在於,他們的病症究竟有沒有給治愈教會的研究提供新鮮的知識而已。
隨著格曼平緩而毫無波瀾的講述,瑪利亞的皮手套,在【落葉】的刀柄上發出攥緊的‘嘎吱’作響聲。
此時她的腦海中,那些病人們曾經跟她說的話,她對病人們說的話開始不受控的湧現出來。
“瑪利亞女士,我的頭好疼!它是要炸開了嗎?是嗎?”
“瑪利亞女士,握住我的手吧,求你!”
那些病人接受了瑪利亞的安慰,或者說正因為瑪利亞的安慰,他們才能在痛苦的治療或者說研究過程中死撐下去。
瑪利亞還在研究大廳的花園裡種上了許多明樹之花,她希望這些她最喜歡的花,能用花香帶給病人們慰藉。
真心的對待是能被人感覺到的。
所以病人們因為瑪利亞信誓旦旦的保證,而相信隻要撐下去,這病就總有希望治好。
而自己的導師
三角帽的陰影下,瑪利亞血紅色的眸子不可置信,悲痛而懷疑的看著坐在輪椅上的格曼。
自己最信任的導師.他什麼都知道!
他眼看著,讓那些病人因為對自己的信任,而走向沒有儘頭的痛苦死亡。
自己還真是.愚蠢!
之前在麵對隻剩一個頭顱,卻還相信治愈教會的路德維希時,瑪利亞隻覺得他被蒙蔽了,真是可憐。
但是此時此刻呢?
始終相信著治愈教會的路德維希、始終相信著導師的自己.真的有什麼不同嗎?
“嘭!”
水銀子彈從帶著精細雕紋的精工火槍中射出來,但是在射向輪椅上的老人時,卻像是穿過了一道幻象。
什麼都沒打中,最後水銀子彈隻埋進了沙灘的沙子裡。
瑪利亞持槍的手反常的顫抖著。
可是格曼,他甚至有閒心用這僵硬老朽的身體扭過去,看了看彈坑。
“是的,瑪利亞是會這麼做的。”
老獵人的語氣中甚至帶著一點懷念。
“但真是可惜了.可惜,你們隻是一堆舊日的殘響。”
“什麼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