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按照你的【靈視】理論，古神最重要的本來就不是所謂的身體，還有身體上的力量，那不是祂們的本質。”
“【位格】和【眼界】才是生命本質的不同。”
“是的。”威廉大師欣慰的讚賞著，“看哪，孩子。你即使還沒有在拜倫維斯進行過係統的進修，但你已經開始理解了。”
“如果執迷於單純的身體進化和肉體力量，那麼勞倫斯進化自身血液的道路才是顯而易見的正確，不是嗎？可結果呢？”
就像是個循循善誘的老師，威廉大師用一種教學生的語氣說著。
而藍恩，毫無疑問就是那種所有老師都夢寐以求的優秀學生。
“無情的進化，是人類的墮落。”獵魔人緩慢而沉重的，引用了一句威廉大師自己留下的箴言。
“所以你以為，科斯的孤兒到底是怎麼死的？”
老人懷裡揣著的權杖跟著躺椅一起搖搖晃晃。
他又念叨起了當初第一次送藍恩離開拜倫維斯時，對這個年輕人說的話。
當時，他向這個年輕人揭示了亞楠的真相。
“每個古神都在渴求著孩子，但卻又嫉恨著、防備著除自己以外的古神獲得孩子。”
“從科斯擁有神子的那一刻起，祂其實就已經跟死了沒兩樣了，你能理解嗎？”
真正殺死科斯的不是獵人。
藍恩的嘴唇囁嚅著，最後卻隻是點了點頭。
古神與人類最大的差距在於【位格】和【視野】，而科斯的孤兒雖然是早產，雖然是幼年，雖然是失去了母親的庇護。
但祂仍舊是與古神等同的高級生命。
因為最關鍵的兩點，祂生來就有。
與其說是獵人們在那汙濁的沙灘上謀殺了祂，不如說從治愈教會發現祂的存在開始，真正想要殺掉這個神子的，就一直是跟祂的生命層次相同的，另外的古神。
而那因為被謀殺夭折而降下的詛咒
經過威廉大師的確認，藍恩多少也有了點猜測。
在他和瑪利亞、艾德琳離開噩夢的最後，格曼曾說‘他在這個噩夢裡，屢次將斬殺神子的最後一擊讓給路德維希’，而詛咒也確實被路德維希分擔了一部分。
類比來看，被困在那個噩夢裡循環往複遭受折磨的老獵人們，很難說是不是也被某個當時下手的古神給推上去頂缸，分擔神子身亡時降下的詛咒力量了。
“明白了。”
藍恩的手輕輕離開了安樂椅的椅背，沉聲說著。
“你的意思是古神之間的內鬥，正越來越激烈。”
“但正因為激烈。”威廉大師笑著補充說道，“我們這些視野狹窄的卑微生物，才有機會啊。”
“看來您已經確定好了局勢。”藍恩在搖椅旁半蹲下自己高大的身體，盔甲在他的動作下‘卡啦’作響。
“告訴我，您所選定的目標是哪一位？我該對付誰？”
像是一個求知若渴的學生，年輕的獵魔人對威廉大師誠懇的發問。
“.”
沒有言語的回應，搖椅上的老人隻是默默地將頭轉向了湖上那巨大的圓月。
“是嗎？”藍恩也隨之抬頭，看向了巨大的月亮，“沒聽說過啊，我還以為會是歐頓之類，名聲在外的那種。”
“正因為名聲在外，源遠流長，所以祂渴求孩子的手段才並不算是最激進的。甚至可以說，正是因為強大所帶來的餘裕，祂的手段是最穩定的。”
威廉大師搖著頭說。
“古神，複數的古神.你總不該天真到，認為可以把祂們一次性全部清理乾淨吧？”
“我們隻能優先處理最關鍵、最危險的那一個。祂或許不是最強大的那一個，但一定是讓情況變得最糟糕的那一個。”
“好歹，先讓夢境結束。”
“完全同意。”撐著膝蓋站起身來，這代表著藍恩與威廉大師的交涉已經進入尾聲。
他們達成了基礎的互信，確認了行動的可行性和具體目標。
“我該去哪裡找到祂？”
“你清楚那個地方。”威廉大師如同夢囈一般輕聲說著，身體隨著搖椅而緩慢搖晃，“你在那裡得到了一個精致的人偶，還記得嗎，孩子？”
獵魔人冷靜的點點頭，隨即頭也不回的朝著露台裡麵，拜倫維斯的建築內走去。
“最後一個問題，威廉大師。”
“啊，請說。”
搖椅上的老人溫吞的說著。
“在夢境結束之後，您有什麼打算？”藍恩站在露台與建築的分界線上，語氣低沉，“我們是要殺掉一個.你承受得住嗎？”
“不，我並不擔心這個，孩子。”老人依舊慢吞吞的說著，像是連反應都老化了一樣。
隻是臉上那蒼老的微笑，始終沒變。
“我的視野在亞楠成長到這一步，已經牽扯太深、根深蒂固了。而且，這本就是我開創出的學說.”
“它值得一個見證者.一個殉道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