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他又乾嘔一下,好不容易才平息下去。
“這他媽的是把人打碎攪勻乎了?就跟碾麥子和麵一樣?肚子被砍得腸穿肚爛都沒這麼難聞!”
“不然呢?”藍恩慢條斯理的將手甲上的臟汙擦在旗子中的白薔薇圖案上,“不然你以為,為什麼術士的傳送門事故,叫人處理起來小費都會多給一倍?埋汰啊。”
“俺以為”那矮人隨意的抹了抹自己被嘔吐物糊成一團的胡子,嘟囔著,“俺以為你在戰場上的表現都是吹出來的,世界上不可能有這麼厲害的戰士,但是顯然俺錯了。”
他撐著膝蓋站直了腰,即使如此他的頭頂也還不到藍恩腰帶位置,比膝蓋高點有限。
“俺沒想到,大名鼎鼎的【獵爵】,辛特拉大公,竟然會直接上門把得罪過自己的騎士團給屠殺乾淨。雖然這群玩意兒確實挺惡心人的。”
“但這可就跟傳聞裡不太一樣了。”
眼前的矮人一副不卑不亢的姿態,雖然嘴裡一直在說‘俺’這種矮人化粗俗口語,但是氣度可比已經變成肉糜的魯道夫團長都要鎮定了。
藍恩對矮人的評價不置可否,對自己的身份也是。
他隻是朝矮人點點頭:“還沒請教?”
“丹尼斯。”矮人平靜的說著,“丹尼斯·克萊默,俺是希沃德親王禦前侍衛的侍衛長。”
“希沃德的禦前侍衛長是個矮人?”藍恩饒有興致的追問,“我還真沒聽說。”
“出於各種考慮吧,這個那個的。”丹尼斯·克萊默並不關心這些,“俺反正就隻是乾活兒,親王說啥,俺就照辦。”
不過這也可以解釋,為什麼藍恩自從進入白薔薇騎士團的駐地城堡之後,那個剛喝過酒的酒蒙子騎士都能立刻發現不對了。
因為這城堡裡已經來了一個代表希沃德意誌的人,怎麼可能又來一個,還像是壓根不知道前麵已經有人來了的樣子?
當然是假扮的了。
“你很厲害,這不假。”矮人咬著牙,腮幫子鼓起來,手按住腰間的斧頭看著藍恩,“但是俺也不會站著等死。來吧!”
藍恩把擦手的旗子扔到地上,無語又輕蔑的看著他:“說得好像希沃德跟這城堡裡的兩百多白薔薇騎士多委屈一樣。”
“真把自己當掃清邪惡的好人了?”
可是藍恩剛把自己的不屑和輕蔑發泄出來,卻陡然發覺了不對。
因為眼前這個已經凶狠的像是要在死前最後反抗一下的矮人,此時卻驟然瞪大了眼睛。
“你說啥?”丹尼斯·克萊默按著腰間斧頭的手都在驚訝中放下了。“城堡裡就兩百個騎士?就兩百?”
“你不知道?”藍恩原本稍微發力握緊的拳頭也慢慢鬆開,他敏銳的說著,“不,是希沃德不知道?”
“俺該知道啥?希沃德親王又該知道啥?你跟俺猜謎語呢?!”
矮人暴脾氣的沉聲說著。
“俺隻知道,希沃德親王已經不敢再拖了,弗爾泰斯特的信使都快把蓋了王室印章的命令扔他臉上了。他派俺來監督白薔薇騎士團加快集結速度。”
“俺從昨天下午就呆在這塔樓裡受招待,魯道夫說他們基本都快集結完了啊!小一千人的大型騎士團怎麼會就隻有二百?”
兜帽的陰影之下,藍恩觀察著丹尼斯·克萊默臉上的表情,還有他眼眶周圍肌肉哪怕最細微的抽動。
他沒說謊。
藍恩做出判斷。
眼前的矮人,還有希沃德,確實都不知道白薔薇騎士團到底都乾了些什麼。
這是完全可能的。
希沃德是希望能得到白薔薇騎士團的力量,而將自己的立場與他們的立場進行協調。
但是與此同時,他也絕對不敢違抗弗爾泰斯特的命令。白薔薇騎士團幾次三番以‘集結部隊需要時間’為由拖延執行,他在前麵分擔壓力到現在已經是極限了。
再拖下去他都可以不考慮‘怎麼依仗白薔薇騎士團’,而是考慮該怎麼將自己與他們進行切割了。
我想要你們的力量,並且也確實幫了你們很多,但是你們要找死的時候血可彆濺我身上。
他這個公國爵位可坐得舒服著呢。
可是這樣一來.
藍恩本來始終輕鬆的眉頭,現在卻微微皺起來。
如果希沃德不摻和這一堆破事兒裡,那麼白薔薇騎士團的這次行動,就可以看做是跟永恒之火教會私下合作,在狂信思潮下進行的一次衝動性軍事調動。
但問題就在這裡。
如果希沃德不摻和,甚至不知道這裡發生的事,那些白薔薇騎士是從哪得知的關於獵魔人的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