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最難得的東西之一,有人甚至把自己的心和胃都剖出來,也贏得不了彆人的信任。
因為人們會傾向於相信那些自己願意相信的事情。
就像是現在的迪科斯徹。
他覺得大部分人都有一個價碼,隻要有人付得起這個價碼,那就沒什麼是不能談的。於是他覺得藍恩也是這樣的人。
可是他不知道,或者不相信的是,有的人、有些事確實是不能談的。
原本沉默的聽著他的答案的藍恩,此時驀然歎出一口氣。
“所以就總是有你這種人,在提醒我現在身處何方,迪科斯徹。”
年輕的獵魔人,語氣中帶著股不易察覺的落寞。
但是迪科斯徹猛地鬆了口氣,從這句話裡,他不太能聽出來殺意。
藍恩對他們在艾瑞圖薩的行動仍舊憤怒而不滿,但是如果他們的行動目的確實如他自己所宣稱的那般單純,那麼藍恩給他的教訓至少不會在這麼關鍵的時候開始。
政變、叛亂.關鍵是抓時間!抓對手猝不及防的時間!
“傑洛特,離開這兒。”
藍恩對著老朋友朝著旁邊歪歪頭。
“今天晚上會很亂,跟葉奈法待在一起吧。希裡.蒂沙雅需要她幫個忙,現在應該正往加斯唐宮走,不用擔心。”
傑洛特此時也已經充分意識到今晚會發生什麼事了,他腳步不停的直接向著來時的路走去。
而被他經過的迪科斯徹現在看都不再看他一眼。
“我跟葉奈法都不會放心的,我們也去加斯唐宮。”
傑洛特一邊說著,一邊頭也不回的急匆匆走了。
藍恩轉過頭來,看著表情謙卑的間諜頭子。
“收起那副假的可笑的表情,從現在開始,你必須跟我在一起。我會監督你們的一舉一動。”
“我希望你能跟之前一樣,隻有抓捕,而沒有更激烈的動手,明白嗎?”
說到這裡,藍恩也不由得低聲咒罵。
“見鬼!你們做的事我明明不會反對!可偏偏一個個瞞著不說,現在搞成這幅樣子!”
迪科斯徹收起那副表情,雖然仍舊在藍恩身邊因為心悸而刻意保持著好幾米的距離,但他仍舊懷疑著獵魔人。
並且他也知道,獵魔人現在也依舊在懷疑他。剛才的抱怨甚至可能是一種試探。
分清楚誰是敵人,誰又是朋友,這真是從古至今都一如既往的難題。
隻有強大的力量,實在作用有限。沒腦子的強者,被人哄著、騙著轉頭把盟友乾死的戲碼,不說藍恩這種對曆史感興趣的新時代年輕人。
就連迪科斯徹,一口氣也能說上來這個魔幻中世紀曆史上發生過的許多事例了。
沒受什麼嚴重傷勢的瑞達尼亞士兵們,跟著迪科斯徹,在藍恩的監督下像是蔫了的蘿卜苗一樣。
絲毫不見剛才把一個大法師三兩下突襲、製服的果敢和熟練。
他們走了一段路,到了一處走廊交彙的十字路口處,這裡的魔法燭光同樣熄滅,隻剩下魔法光球的冷光,照亮著華麗的拱頂和牆壁。
這地方滿是瑞達尼亞人和巫師,術士最高評議會裡的萊德克利夫,還有薩賓娜此時都在,並且也都換下了宴會上的禮服,穿著一身灰色的便衣。
看來他們是靠衣著來分區分敵我。
等到藍恩他看著一群瑞達尼亞士兵過來的時候,這裡看起來已經吵過一輪了。
蒂沙雅也將繁瑣的禮服換掉,變成一套日常的裙裝,她正胸口劇烈起伏的怒視著菲麗芭。
“我們會去加斯唐宮,蒂沙雅導師。”菲麗芭麵色冷硬,但是仍舊絲毫沒有底氣不足的意思,簡直堪稱義正詞嚴,“所有人,包括被我們逮捕的叛徒,包括威戈佛特茲,都會去。”
“我們做了正確的事,並且我們會在加斯唐宮,在大庭廣眾之下證明我們的正確!”
“凱拉,找到多瑞加雷、卡杜因,把他們也帶到加斯唐宮去。我們要讓希達裡斯的埃塞因,還有柯維爾的伊斯特拉德知道我們的行動及成果,這才能在未來的戰爭中獲得更多支持。”
“你說你做了正確的事?”蒂沙雅帶著幾分譏諷的說,“是指借著峰會的時機,方便聚起來讓你抓人?”
“天賦與技藝協會、術士最高評議會術士們的政治權利和獨立地位,就在今天被你踐踏到什麼地步了?!”
“帶著國王的走狗到艾瑞圖薩裡抓人,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我知道。”菲麗芭堅定的回答,“但我不會退縮。”
而在這時,迪科斯徹和藍恩的身影才在遠處的陰影中走出來。
在場的術士中,穿著灰撲撲衣服的立刻像是炸了毛一樣的竄起來。
但是另外一些看起來不屬於參與者,而隻是被叫來的見證人的術士,看到全副武裝後簡直連路過都會帶著壓迫感的藍恩,卻隻是下意識的有點緊張,沒有更多反應。
眾多術士中,菲麗芭表情上的僵硬最為嚴重且明顯。
“你似乎以為我今晚應該忙得不可開交?”
藍恩不陰不陽的一邊走近蒂沙雅,一邊說著。
“我”菲麗芭嘴唇糾結的蠕動著,“我確實為你安排了一點小麻煩,但我保證,那些東西就隻限於麻煩而已。”
“不過你既然仍在這裡,而且並沒有殺死我們親愛的迪科斯徹我想你是可以信任的,藍恩。好吧,迪科斯徹,帶著你的人撤出艾瑞圖薩,這兒不需要他們了。”
剛才蒂沙雅怒斥菲麗芭召來國王的走狗行走於艾瑞圖薩,但菲麗芭毫不讓步。
可如今隻不過轉個頭,這位女術士就立刻要打發走這群瑞達尼亞士兵。
但藍恩卻緊皺眉頭,看著菲麗芭·艾哈特,似乎想從她的臉上看到一絲一毫的不對勁。
“隻限於麻煩?”獵魔人突然出聲問,“你是認真的,菲麗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