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畢竟隻是安藤守就大人的女婿。”
在進城之後,朝著天守閣走的這段路上,竹中重治語氣中帶著抱歉。
“事關整個岩村城的戶籍記錄,這肯定不會因為我的一麵之詞,安藤守就大人就會直接拿出來。”
“但我會為二位居中調和。可說實話,剛才我也是聽得雲裡霧裡,希望二位能在之後,詳細闡明情況。如果真的十分危急,在下也會努力說服安藤守就大人。”
貴族之間的婚姻,政治同盟和利益同盟的考量遠多於感情。
事關整個城池的關鍵記錄,彆說他隻是個女婿,就是親兒子想要插手,安藤守就都會陡然警覺起來。
“這就足夠了。”藍恩真心的朝著年輕武士點頭,“十分感謝,竹中重治大人。”
“不,您客氣了。”身為被感謝的一方,竹中重治反倒是微微鞠躬致意,讓藍恩還挺不自在,“如果不介意的話,叫我半兵衛就好。不用那麼正式。”
草鞋在土地上留下摩擦的沙沙聲,年輕武士牽著的馬匹正用鼻孔喘氣。
而三人已經來到了天守閣前。
不出藍恩之前所預料的那樣,今天白天還跟他儘量保持距離、避免接觸的安藤守就,現在直接站在了天守閣的台階之上。
臉上那副驚喜又歡迎的表情,就像是他已經想好好招待藍恩很久,卻一直沒有機會似的。
這表情中的‘驚’和‘喜’都是真的。
岩村城的城主有些驚訝於自己青睞的女婿,怎麼就已經跟想要摸清底細的人混在一起了。
但是當竹中半兵衛抬起頭,朝著台階之上的他微微點頭時,他也就不再糾結了。
自己女婿的智力,他可是感觸頗深,並且為人也可靠溫和,安藤守就可以說十分器重這位女婿。
不然也不會在眼下,城池裡出現了摸不準背景的貴人之後,第一反應是去請來他,給自己商量。
“近日招待不周,還請見諒。”
沒等藍恩他們在台階上走到半路,原本站在上麵的安藤守就就已經快步下來,並且以主人的姿態,引領著眾人向著天守閣裡走去。
“鄙人最近忙於軍務,因為近幾天正好有一批從踏韝山來的兵器甲具要入庫,怠慢了客人,實在是不該。”
安藤守就熱情洋溢的如此說著,而藍恩也沒有絲毫戳破的意思,微笑點頭,好像就這麼信了。
“就今晚!”安藤守就的語氣斬釘截鐵、熱情幾乎要從言語裡溢出來,“正巧,鄙人的女婿也來前來看望,我想正該是時候正式的歡迎一下了。”
藍恩早就料到有這一遭,而無明也因為之前藍恩的提醒,而隻是驚異的看了看獵魔人,隨後也就默不作聲的接受了。
安藤守就招手,讓自己身邊的小姓上前,領著客人去沐浴,然後張羅宴席。
而他則將同樣從外麵來的女婿拽在身邊,儼然是讓竹中半兵衛的身份從‘客人’轉變到了‘幫忙接風的主家’。
他倒不是真指望竹中半兵衛能幫忙張羅宴席,他也不需要。
他隻是借著這一手安排,想提前跟自己的女婿通個氣。
竹中半兵衛脫掉身上趕路的蓑衣和帶麵簾的鬥笠,交給身邊的小姓,腳步不停的跟在自己嶽父身後,直到走進了一間小茶室。
此時茶道雖然還沒有因為織田信長推崇茶器而驟然興起,成為一種政治象征。
但是茶室本身因為其狹小私密的特點,還有清雅、能令人沉心靜氣思考的氣質,已經成為了許多人真正商量事情、思考對策的地點。
其地位大致相當於中國古代的書房。
所謂‘品茶’,本質上其實是小範圍的私密會議。
安藤守就的茶室,同樣做的十分逼仄,並排站三個人都得肩貼肩才能擠下的寬度,盤腿坐下能容納四個人的長度。
這種狹小,正是日本茶室的特點之一。
“怎麼樣?”
等竹中半兵衛剛跟著自己前後腳的進入茶室,轉身輕輕拉上茶室的窄門,安藤守就就已經迫不及待的問起來。
老丈人隨性的盤腿坐著,竹中半兵衛則保持著規矩的跪坐姿態。
“父親大人,我也隻跟那兩位在進城的路上碰見,完全沒有接觸多長時間啊。”
“彆糊弄我,半兵衛!”安藤守就吹胡子瞪眼,“這天下間,我比誰都清楚你的智慧與本事,常人朝夕相處幾年都看不透一個人是正常的,但在你身上就不正常。”
“你一定已經了解他們了吧?來,跟我說說,他們到底是什麼人?”
岩村城的城主對於自己女婿的答案望眼欲穿。
可是竹中半兵衛嘴角溫和的笑容卻淡了一些,並且嚴肅的搖頭。
“請彆再說這麼誇張的話了,父親大人。”
“我隻能說,隱約有了點了解,可是距離看透?那太遠了。”
而聽到自己女婿如此認真的對自己所說的話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