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光看人口的話,那麼美濃國放在西方大陸的明國之中實在不算什麼。
可是這個人口和資源,卻能搞出這麼高比例的兵員用來打仗。
隻能說,日本的戰國亂世已經持續的太久了。
各地大名都在這亂世之中持續性的窮兵黷武。這才導致區區一個鷺山城都有拉出來五千兵員、五千後勤用來打仗的能力。
聽起來氣派,實際上畸形。
而在這樣一個在美濃國內,乃至是整個日本列島都不容小覷的軍勢之中,自信與自負當然會如同萌芽一般滋生出來。
美濃國有長良川的水係滋潤,土地並不乾燥。不然這麼多人踩踏出來的飛灰滾滾而起,在幾裡地之外都能看見蔓延的灰幕。
梳洗了一番之後又重新行走在軍伍之中,好歹不用獨自趕路的明智光秀,看起來比之前好多了。
他策馬從一眾扛著長槍的足輕隊伍旁邊跑過,先是向靠近藍恩的旗本武士通報之後,接著逐級向著藍恩,也就是軍勢之中總大將的位置靠過去。
因為藍恩並沒有用這兩個月的時間,像是培養餘燼騎士團似的,培養一批自己的軍事團體。
所以沿用的還是齋藤道三時期的遺留。在這些人麵前,明智光秀的身份和樣貌還是好使的。
總大將身邊,一般來講光是防衛力量就有好幾重。
馬回眾是圍繞本陣的騎馬武士,旗本武士是直接守著本陣的侍衛,而小姓則是還要照顧總大將生活起居的貼身衛士兼侍從.有時候還要兼任‘眾道情人’。
而一層層穿過來的明智光秀,這時才隱約在心中有了明悟。
以前的他是美濃名門的武士,按關係來說也算是齋藤道三的侄子。因此天然就該在本陣之中有一個自己的位置。
而現在在藍恩的本陣之中,他卻隻因為跟出來的晚了一步,就得穿過一層層的限製。
而那些一開始就跟著的人,比如所謂的‘藤吉郎大人’,則直接就在本陣之中!
先後、位置、距離.種種以前生活中不起眼、不在意的因素開始被明智光秀所理解。
他開始隱約的思考起這些東西背後,關於權力關係的內涵。
策馬靠近的明智光秀先是恭敬的朝著阿秀和藍恩鞠躬,接著轉向藤吉郎和無明。
似乎有點苦惱該有什麼規格的禮儀來接觸。
稍微一猶豫後,也微微躬身,算是打過招呼。
無明朝他點頭,藤吉郎則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顯得很親近。
“殿下!”明智光秀靠近藍恩,稱呼比半天前流暢多了,“如此軍勢,如果我們直奔被圍攻的岩村城,必將能解道三大人之圍啊!”
“逆賊義龍起兵,號稱一萬八千餘眾!但可能也就是接近一萬人的兵員罷了!”
“如果吾等急行軍,從側麵進行突襲,到時候再搭配岩村城中安藤守就大人的守軍,裡應外合一戰而定!”
明智光秀的語氣中不乏振奮。
援軍出乎意料的強大,看樣子給了他更多的信心。
但是藍恩卻依舊隻是翻閱著美濃國的地圖,連頭都不抬,有一茬沒一茬的應著。
“一戰而定?”藍恩手上的地圖翻了個角度,發出翻頁的嘩啦聲,“光秀大人,冒昧問一下,你擔任過在萬人以上戰役中的大將嗎?”
藍恩的問題,讓剛才還神情振奮的明智光秀臉色一僵,但還是如實稟報。
“在下.近十年前,尾張織田信秀曾受土岐氏邀請,攻打美濃。在下曾在加納口突襲之戰中任軍目付。三年前攻打被土岐賴義占據的北方城,在下曾任軍中弓奉行。”
軍目付,是軍中監督紀律和行為的職位。
弓奉行則是督管弓手部隊的職位。
“也就是說.”藍恩這才抬了一次眼,看了看身側落後一個身位的明智光秀一眼,“你沒有進入過決策層。”
“.是。”
“所以你才會以這種想當然的姿態來看待軍事行動嗎?”
藍恩又把頭低下去。
“自顧自的在腦子裡想好一套計劃,然後就認為敵人會按照你的計劃來做出反應。這是要命的毛病,光秀大人。”
“是!”
明智光秀不敢再多說什麼,隻能立刻低頭應聲。
“你在分靈時給我的記憶,我已經看過了。”
藍恩抬手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
“道三大人在消息走漏之後並沒覺得有什麼危險的,隻是覺得為難。畢竟是他主動去調查義龍,顯得不太信任自己的繼承人而已。”
“但是義龍卻突然起兵,並且開始追殺,一路將你們趕到了岩村城,直接連岩村城都圍住了。”
“而你則是在前往岩村城的途中,被委派來調集援軍。”
“這中間,你隻是聽到消息說,對麵的義龍稱自己已經帶起了一萬八千餘人的大軍,而你本人隻是遭遇了小股部隊的追殺堵截而已你確實應該懷疑對麵的人數,光秀大人。但你不應該往樂觀的方向去懷疑。”
“她能突然像是點著的炸藥桶一樣炸開,這根本就是違背常理。不然道三大人一開始也不會不做防備,因為他自己都覺得沒危險。”
“可是在她已經做出如此反常的行徑之後,你卻依舊認為她的實際兵員數量應該是正常的?”
最後,藍恩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