喘著粗氣像風箱一樣的聲音,一隻紅色的大爪子扒上城頭。
光是一條筋肉虯結的手臂上就已經插著少說三根箭矢,其中兩根還在它攀爬城牆的過程中被劇烈的動作扭斷了。
尖銳的箭頭在粗大的筋肉裡攪動、切割,痛苦讓妖怪更加癲狂。
“咦呀呀!”
城牆上離那隻爪子最近的足輕發出驚慌的怪叫,連忙想把拉開的弓對準妖鬼射出去。
但還沒等他鬆開弓弦,一團綠油油的液體就從城牆下噴了上來。
這一團綠油油的液體倒是沒直接撲到他身上,卻算是擦著邊,撞到了他身側的城垛預留的箭口上。
‘嘩啦’一聲散了滿地,綠油油的液體在城牆上自顧自的冒著氣泡,往上飄著綠煙。
旁邊的足輕光是聞了一口,手上拉弓的勁道頓時就泄了三成,箭矢歪歪扭扭的飛了出去。
城牆下傳來尖銳的女人笑聲。
這是蛇尾人身的濡女吐出來的毒液團!
半兵衛就看著這一幕。
但是他眼看著妖鬼扒上城頭,卻都依舊平靜鎮定。
“後備隊!水桶澆地!把毒液衝走!快!”
言語間好像那已經快要衝上城頭的妖鬼不存在一樣,他隻關心那個鋪散在地上影響城牆上人員移動的那一灘毒液。
妖鬼那張被暴漲的筋肉撐變形的臉,已經露出了將要能見血的獰笑。
可是就在它那空空如也的爪子將要抓到最後一節城牆邊緣的時候.
“嘭~”
洪鐘大呂一般的敲鐘聲,驟然在城牆上沉悶而莊嚴的奏響!
“唔!”
人類什麼感覺都沒有,但是附近的妖怪卻陡然悶哼一聲,身上的妖氣像是被大鐘的聲波給推出體外了一樣消散出去。
身體冒出一陣黑煙後,就完全無力的掉了下去!
而等那妖鬼完全摔了下去,身體又無力的動彈不得時,半兵衛才對城牆不遠處的火槍兵們下令。
“瞄準!發射!”
麵對從城牆上摔下來還動不了的目標,三聲火槍槍響,城下那隻妖鬼就化為穢氣消失了。
而半兵衛則跟沒事人一樣,轉頭就繼續完成著城牆上的指揮。
剩下的二十多條火槍,也趁著妖怪們的妖氣被瞬間清空的機會傾瀉著彈丸。將城牆下的許多厲害妖怪都清除了一波,其中還包括那個往往城頭上吐毒液團的濡女。
這種妖怪的形成也許是包含著某種性和欲的因素,因此彆看它是蛇尾,上半身還沒有手。
但是光看曲線起伏的話,竟然非同一般的窈窕飽滿。
濡濕著搭在身上的長發更是添了些若隱若現的誘惑感覺。
隻不過如今大鐘一響,城牆上人人都心清氣淨,不受影響罷了。
在民間和野外,被濡女誘惑著吃掉的男人們,恐怕不比那些魔幻中世紀裡,想要找樹精和寧芙,甚至是海克娜發泄欲望,然後被乾掉、吃掉的男人少。
伸頭往下看了看這一波敲鐘的戰果,半兵衛點了點頭。接著轉身向後看。
一身戎裝的明智光秀則一手呈掌狀立在胸前,呈單手禮佛的姿態,一手則拿著把木槌,敲在一個被架起來的半人大小的大吊鐘上。
既是陰陽術,也隱含佛法,這就是所謂的【神佛合習】的具體表現。
“鐘的情況怎麼樣?”
半兵衛在戰場上,語氣就摒棄了平常的和善,單刀直入。
“沒問題。”明智光秀也乾脆回答,“壓力不大!看來情況會遠比咱們預料的還要好!藍恩殿下斷了這些新誕生妖怪的兵器,讓它們威脅大減了!”
明智光秀本戰中負責法術方麵的事情,幾口能以聲音驅散穢氣的鐘被他安排在城牆上,每口鐘都安排了祈禱僧來敲響。
眼下這壓力最大的迎敵城牆,他更是親手過來敲才放心。
“彆太樂觀,就像藍恩殿下說的那樣。”
半兵衛卻對明智光秀的放鬆搖了搖頭,看向了從森林裡源源不斷卻鬆鬆散散的湧出來、鋪散在田野上和芒草上的妖怪大軍的更遠處。
又扭頭看了看在這段城牆最高的城樓的方向。
他們嘴裡推崇備至的藍恩殿下,正跟秀千代殿下、齋藤道三大人居中坐鎮。
這種親臨第一線的情況極大的鼓舞了岩村城守軍的士氣。
而關於無明、阿秀和藍恩本身的武力,則更讓知情者們在麵對快頂不住的壓力時,都能保持住幾分冷靜。
不過總體來說,妖怪們毫無組織毫無紀律也毫無規劃的硬衝,還被藍恩切斷了武器供應,在數量級上又沒有對岩村城的守軍造成碾壓態勢。
所以接戰的結果確實是壓力比預想中小很多。竟然十分樂觀。
但是隨即,正在城牆上望向城上塔樓的半兵衛,卻突然看見塔樓的窗戶陡然間被猛地推開,藍恩的上半身探出來,凝重嚴肅的看向遠方。
就像是呼應他一樣,樹林裡響起一串‘卡拉拉’的折斷聲。
那是某種巨大而強力的東西,毫不受阻礙的碾過森林的聲音!
幾十個高大肥碩的獨眼鬼從影影綽綽的森林中走出來,如同巨人一般的它們既沒有咆哮也沒有莽撞衝鋒。
反而還隔著田野與芒草,就朝著岩村城的方向扔出了一大片金燦燦的晶體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