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穎兒找了客棧住下,離周府比較遠的,靠近江心這邊,但不是中州街。
沈江姩尋思周芸賢目的是三天後叫趙母去死牢裡找沈家人清算,逼死了沈江雲這事就翻篇,她過了這三天,待周府人鬆懈了,便可回到臥室,設法取了銀子出來填上這債,如今最緊要是弄到銀子應急。
沈江姩又連夜來到了舅父府門外,叩響了舅父家的門。
上回還有小廝來應她的門,這回直接連門也不開,內裡舅母言道:“姑娘來了,原該開門接姑娘進來敘敘舊的。奈何這痢疾還沒好,又舉家都感染了風寒。咱們老蘇家也是多事之秋了。自顧不暇。沒有金剛鑽,不敢攬那瓷器活。”
沈江姩眼裡噙著眼淚說,“舅母,我不是求舅父幫我父親在今上麵前求情的。這不是趙術他娘來退婚,我不湊齊銀子給她,她就上死牢去逼死沈江雲去。我就用三天這銀子,三天後我就能還上,隻用三天。”
舅母言道:“去年沈江雲訂婚收了兩萬多兩定金。哎喲,你舅父可是清廉的官,不比你二叔叔是做生意的大商人,日進鬥金的。你說二三十兩,倒拿得出。二三萬兩,你可莫開玩笑了。果然是高門大戶的千金小姐,一出口就把人嚇死了去,這二三十兩咱們也不好意思給你,給你你也看不上。”
“舅母。”
“四兒,送客。”舅母自院裡砰一聲關起了屋門。
沈江姩禁不住手腳顫抖,蒼白的麵頰上有著淒然之色,幾乎被無力的現實壓垮。
媛媛的小狗沒找見,趙家又要在這個節骨眼逼死她家二姑娘。她的生活還真是一地雞毛。
穎兒小聲說,“夫人,算了,隨趙術他娘去牢裡鬨吧。你已經儘力了的。你一己之力又怎麼保護娘家那麼些人。便不要管二姑娘了吧。人活著,最主要就是自己開心啦。索性斷親吧。”
沈江姩還記得那日獄中二姑娘攥著她衣袖說:若將軍來信,不必給我,若將軍來獄中探監,我亦不見他。退婚諸事,姐姐替我辦了就是了。
沈江姩說,“我答應了沈江雲要管這事。我不能叫趙家趁人之危,這時候把我妹妹逼上絕路。我總該力所能及的保護我妹妹吧。穎兒,我把親情看的很重。這親不能斷。”
回到客棧,已經入夜,沈江姩奔波一天,腳底的水泡終於是爛了,血乎乎的,但她幾乎麻木感覺不到疼。
穎兒睡下了。
沈江姩卻毫無睡意,夜深人靜,腦海中又記起宋煜的腿疾來了,便背起藥箱,信步來到了東籬巷。
天色晚了,路上已經沒有多少行人,路邊人家傳出大人小孩的歡聲笑語,好似家家都很幸福圓滿,獨獨沈江姩不幸福。
路沿上樹底下停著一輛馬車,許是哪戶人家的馬車,掩在樹蔭底下看不清楚。
沈江姩用手撥開路沿上的積雪,席地坐了下來。
她把藥箱擱在身旁。
現下是夜裡亥時了,距離明日申時還有九個時辰。
宋煜,我來等你了。
沈江姩抱著膝蓋坐在那裡,眼睛裡空空的,沒有光芒,也沒有眼淚。天地浩瀚,沈江姩竟然沒有一處安身立命之所。
忽聽得左首樹下那大馬動了動,緊接著,馬匹前行幾步,在沈江姩身前停將下來。
沈江姩抬起頭,下意識去避那輛馬車,便見那馬車簾子叫人從裡掀起,有人在內戲虐道:“周夫人舍得過來東籬巷了?”
一字一字如敲在沈江姩那顆脆弱的心房。
借著皚皚白雪和皎潔月色,沈江姩猛然抬起眸子,倏地將人認了出來。
原以為再也見不到了,豈料在這個她落魄潦倒,為二萬三千兩發愁的夜裡又見到了。
她太久沒有講話,乾澀著嗓子叫他名諱:“宋煜。”(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