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念,一切自念而生。
隻消對症下藥,觸及對方本心,壓製起來不難。她原想借此嘗試從蕭畏口中挖出一些線索,卻不想直接令他陷入自我毀滅的瘋狂之中。
溫憶白影一晃,來到蕭畏麵前,眼裡浸滿了哀傷與無力,泣不成聲:「三師弟,你到底是怎麼了?這些年,你到底經曆了什麼……」
她無法責怪向苼下手太重,可看著昔年朝夕相處,性情最為溫潤的三師弟變成如今這般模樣,她如何能不心疼?
「五師妹。」
溫憶輕聲呼喚,言語近乎哀求,「我知你二人之間有過極深的舊怨,可至少……莫要讓他承受這般痛苦,你幫幫他好不好?」
向苼默然無言。
且不說她願不願,她對執念的存在亦是一知半解,又能有什麼辦法?
念及此處,向苼驀地靈光一閃,想到其中關鍵。
她眸子倏地亮起,再次開口:「蕭畏,你告訴我,你是想讓你師尊鹿璿璣修煉太上忘情嗎?」
這一聲落下,仿佛一道光照進混亂的黑暗,一瞬間清空了所有思而不得的痛苦。
蕭畏停下動作,緩緩抬起頭,麵孔一陣模糊,仿佛時光倒流般,再清晰時,竟換上一副極為年輕的麵容。
他怔怔看著神情冷淡的向苼,自他眼裡倒映出的,卻是另一張麵含淡笑的臉龐。
「師尊。」
他喉嚨哽咽一聲,雙膝一軟,直直跪下,兩行熱淚,就這麼流下來。
「三師弟……」
溫憶震驚於師弟的轉變,久久不能言。
向苼的反應卻是極快,趁熱打鐵問道:「為師為何要修太上忘情?」
蕭畏癡癡地看著向苼,聲音嘶啞:「師尊,您若是修煉太上忘情,就不會心軟,若不心軟,就不會死……」
「死」字一出,蕭畏陡然清醒過來。
師尊早在數萬年前便去了,眼前的師尊又是從何而來?
念頭一變,他眼中的師尊影響立刻隨之褪去,顯露出向苼的麵貌。
「是你!」
蕭畏咬牙切齒,怒火叢生,正要有所動作,忽地餘光瞥見向苼身側一道白影,瞳孔驀然一震。
「師姐?」
聽到蕭畏的稱呼,溫憶豁然睜大雙眼,「三師弟,你能看到我了?」
「嗯。」
蕭畏點頭微笑,「我仍有一絲殘念留在執念深處,此時清醒過來,自然就能看到了。」
「原來是這樣……」
溫憶恍然之餘,瞳眸一瞬不瞬地看著蕭畏,眼裡有感慨,有欣喜,更
多的,卻是悲戚。
彼時天之驕子的二人,時隔數萬年再相見,落得一殘魂一殘念,她如何不悲?
「師姐傷心做什麼?」
蕭畏好似看透了溫憶的心思,溫聲安慰:「浩劫何其慘烈?我做夢也沒想到,還能與師姐有再見之日,我們應該高興才是。」
溫憶頓覺好受許多,亦也露出一絲淡笑,「三師弟所言極是,是師姐狹隘了。」
「向師妹。」
蕭畏轉頭看向向苼,眼裡浮現愧疚,「當年之事,實為執念行事極端,不清醒所致,還望師妹海涵。」
兩人說話的當口,向苼一直都在觀察蕭畏,此刻見他出言道歉,直接問道:「我觀你不似無情之人,為何執著於太上忘情之法?你方才所言,又是何道理?」
蕭畏見向苼另心發問,心知是對方心中仍有芥蒂。
當年自身執念所做作為的確是過分,他也不奢望對方能原諒。此刻聽得這一連串的提問,他眼裡立刻浮現出極為清晰的恨意,「向師妹所問,正是我接下來欲要交代的。」
蕭畏深吸一口氣,竭力維持語氣平穩:「當年我身死道消,隻留下一絲強烈的不甘化為殘念苟活至今,為的就是告訴後來人,殺害師尊的真正凶手,以期報仇雪恨!」
「凶手?」
溫憶麵露惑色,「師弟,師尊難道不是為抵抗地陰界入侵,以身化界門觸發天罰而亡嗎?」
「當然不是!」
蕭畏冷笑一聲,「地陰界的確是仇人,可害死師尊的凶手另有其人,他殺了不慎闖入殿中的四師弟,以為瞞過了所有人,卻想不到當年我也在現場。」
「向師妹!」
蕭畏驀地轉過身,眼神殷切:「你執掌血戒,又得隻師尊一人練成的斂息術,傀宗第二代宗主之位,非你莫屬!
我等皆已身殘,無力為師尊報仇,唯有你可以!以師妹你方才所表現出的那般恐怖修為,定能手刃叛徒,為我傀宗清理門戶!」
溫憶聽到這裡,心中立刻升起一絲極其不妙的預感。
向苼麵色沉凝,「叛徒是誰?」
「還能是誰?」
蕭畏眼中迸發出實質般的恨意,「大師兄,劍風!」(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