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妖風一卷,地上發黴發爛的字畫統統化作飛灰,順著妖風吹出天空,消散一空。
向苼走進屋中,揮袖引來屋外一縷太陽之力,驅散了最後一絲潮濕之意。
她坐下來,重新取出一遝嶄新的宣紙鋪在桌上,正要提筆寫幾幅字重新掛上去,卻被王拓一下子按住手背。
王拓朝著原來掛著黑貓畫的地方努了努嘴,「苼妹你看,畫都沒了,要不再給我畫一副?」
向苼筆下微頓,旋即眼尾上挑,勾唇輕笑:「我道是奇怪,以大哥的記性,再怎麼喝酒,也不可能忘了照看字坊才是,原來是故意的。」
王拓心虛地乾咳一聲,「那個……何事能讓你耽擱這麼久?」
向苼提筆寫了一個「王」字,一邊說道:「你可還記得劍瘋子?」
「記得!當然記得,你看到他了?」
王拓麵露驚奇,「劍瘋子爺爺是我與爺爺一個時代的人物,按理來說,應該無法離開秘境珠才對,也不知是怎麼跑出去的。」
「我去了一趟鬼澗,他就在界門。」
向苼說起上古過往,並未對王拓有絲毫隱瞞。
王拓聽得驚心動魄,神情變幻片刻,竟生出一絲同病相憐之感。
同樣是被人利用,身不由己,劍瘋子爺爺親手殺了師尊,此般遭遇,論誅心更甚於他。
他唏噓一聲,旋即眼中殺機一閃,「萬神殿,當真該死!隻恨我無法殺去西洲。」
「磨刀不誤砍柴工。」
向苼微微一笑,「不必急在這一時片刻。」
王拓吐了口氣,「我知道,就是氣不過。」
兩人說到這裡,王拓耳朵忽地微動,立馬閉嘴跳下桌子,縮回窩裡。
緊跟著門外就傳來一道女聲,話裡帶著驚喜。
「向家妹子,你回來了?」
王寡婦提著籃子走進來,向苼連忙起身迎接,笑盈盈地應道:「嬸子,是我,今日剛回來。」
「哎呀!你回來之前怎麼也不來信說一聲,我也好提前幫你灑掃灑掃。」
王寡婦說著,打量一眼字坊,頓時麵露驚色:「你這屋子……」
「回來時,路上正好遇見羅老板的遠方親戚。」
向苼溫和一笑,「他腳程快,就讓他先行給羅老板帶了句口信兒,提前幫我刷一遍牆。想著已經找人操辦,就不多麻煩嬸子你們了。」
王寡婦恍然,旋即板著臉道:「向家妹子,你這就說的不對了,多一人多一份力不是?」
王寡婦打量一眼屋內,又話風一轉:「不過你這屋子,收拾得是挺乾淨,羅老板用心了。
羅老板剛來那會兒,我還覺得他對你有想法。不過看你離開三年,他一直呆在這裡開酒坊,性子也挺老實,是個好人……」
向苼靜靜聽著,絲毫沒有不耐煩的意思,偶爾笑著插一兩句話。
王寡婦聊著天,暗地裡卻在打量向苼。
這外頭不比城裡,三年風雨吹打,再嬌的美人,都會變成一朵糙花。
這姑娘走了三年,小臉還是跟從前一樣白白嫩嫩,吹彈可破的,多半隻是回了一趟老家。
這大戶人家,保養的就是好啊,也不知向家妹子今年芳齡幾何。
她心中好奇,卻沒問出口。
大戶人家多得是狗屁倒灶的爛事兒,她之前上門宰豬殺羊,見得多了,自然知道哪些話該問,哪些話不該問。
又閒聊片刻,王寡婦便離開了。臨走時還不忘給向苼塞一籃子剛剛切好的豬肉。
字坊內清靜下來,向苼坐回桌前,提筆細細在王字周圍點著毛發,不多時,一顆栩栩如生的虎頭躍然紙上。
王拓在旁邊看著,滿意地連連點頭,立刻滔滔不絕地稱讚起來。
「苼妹,三年不見,畫技見長啊!」
「苼妹,不是我說,你這畫技當真是驚天地,泣鬼神啊。」
「要我說,當世第一也不為過!」
「誒,你這一筆是不是畫歪了?」
「苼妹,這宣紙挺大的,你乾嘛畫這麼小一隻虎?要不我化為原形,你再重新畫?」
「這…這這,貓窩?!」
「苼妹,你太過分了!」
「說了多少遍,老子不是貓!」
「……」
羅海提著酒壇站在門邊,聽著屋裡頭逐漸氣急敗壞的聲音,進去不是,不進去也不是。
他聽著聽著,眼裡掠過一抹思索。
這三年他偶爾出門,順便也打探了一下「向苼」這個名字,發現那位大名鼎鼎苼姬娘娘,原名竟就是向苼。
能得虎前輩垂青,這位向姑娘,多半就是苼姬娘娘轉世了。
虎前輩必定與苼姬娘娘生前關係極為親近,隻有這樣,才能解釋虎前輩為何如此厚待一名凡人。
羅海想著,忍不住歎氣。
虎前輩雖然在他那邊呆了三年,可跟他說過的所有話加起來,還沒這一時半會兒說的多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