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id="tet_c"誰是你祖爺爺!
歸荼想要這樣反駁,看著那張童稚的小臉,清澈的黑眸,他卻下意識擠出個慈祥的笑,“嗯,虎子乖。”
歸荼駭然,他已經意識到這是幻境,是虛假的,卻仍覺得真實,仍覺得這屋子裡的人是他的子孫後代,是他的親人。
在思考破境而出的辦法時,他下意識想要避開他們,不想親眼看到他們與幻境一起毀滅的慘烈情況。
甚至,他極力避免去想他們的結局。
歸荼翻身下床,欲往外麵跑,年邁的身體卻讓他摔了大馬趴。
“爹,您慢點。”
“爺爺,你有沒有事?”
“祖爺爺,呼呼,不痛……”
歸荼懵了,行將就木的身體,親人關切的言語,數十年的光陰,一分一秒都是他親身經曆過來的,遇到的每一個人,或是人生匆匆過客,或組成他生命的一部分。
一切都那麼的真實,大壯真的是假的嗎?
歸荼茫然了。
“爹,您到底怎麼了?”
兒子的呼喚將他的思緒喚回,他慢慢環顧屋內,對上一雙雙關切的眼神,腦海裡浮現出往昔。
剛到榕樹村時,他一窮二白,嶽母覺得他身強體健,是個乾活的好手,將女兒許配給他。
夫妻倆組成一個小家,靠著勤勞的雙手,一點點積攢出家業,生兒養女,娶媳嫁女,再看著兒女擁有自己的後代。
那些或艱苦或溫馨的往事都在記憶深處,有些雖然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斑駁,但隻要有一點引子、一點提示,他就能想起來。
那些都是他的人生,有跡可循的人生。
大壯怎麼能是假的呢?
一時間,歸荼隻覺祁門、魔族、仙族都是他臆想出來的,是瀕死之際,對曾經看過、聽過的故事話本的再演繹。
他閉上眼睛,一點點收攏十指,十分費勁才握緊,靈魂深處,遙遠的呼喊仍在繼續。
他一遍遍低喃,“我是歸荼,我是魔族,這隻是個幻境,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我不是大壯,井安也不是我弟弟……”
“爹,您在說什麼?”
“孩兒他爹,去鎮上請個大夫吧,公爹這樣,像是摔壞了腦子。”
“我是歸荼,我是歸荼……”歸荼仍不斷念叨,他努力想要攥緊拳頭,雙手卻仍沒什麼力氣。
所有的動作都是遲緩的,無力的,在一遍遍提醒他,他不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魔門少主,隻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頭。
祁門魂燈殿內,歸荼的魂燈急劇閃爍,時而明亮,時而微弱,祁門高層心知這是歸荼在現實與幻境的邊緣掙紮,心中不由凜然。
他們震驚少昊玥幻術的高深,同時全力催動精神印記,欲將歸荼從幻境裡喚醒。
終於,祁門高層的呼喚,短暫地壓過歸荼身邊家人們的聲音。
歸荼眼瞳裡的黑色擴染,仿佛化不開的濃墨,他大叫一聲,抓著孫子手臂的手不停地用力、用力……
“啊——”孫子發出慘叫,孔武有力的手掰開了歸荼的手,“爺爺,您做什麼?”
歸荼竭力忽略那些名為不忍的情緒,放棄年輕體壯的孫子,轉而抓著年幼的曾孫手臂,用儘所有力氣,狠狠一捏。
心中湧現的戾氣讓他的年邁的身軀爆出強大的力量,竟一把將小孩兒的手臂捏斷。
猩紅的鮮血染紅他的眼,小孩兒淒厲的痛喊更是讓歸荼的心緊緊揪著。
出乎他意料的,幻境沒有蹦碎,歸荼越發混亂,他的心中兩套情緒交織。
作為歸荼的那個,驚駭幻境的強大、複雜,為自己的生命安全擔憂;
作為大壯的那個,他心疼曾孫,覺得自己畜生不如。
現在,他隻希望他真的是歸荼,這一切都是假的,他捏斷的隻是意圖讓他永遠陷在幻境裡的敵人,而不是親曾孫的小手。
心中的信念越來越堅定,歸荼隻覺身體的力氣在變大,腦海裡的呼喚聲也越來越大。
他的意識終於不再混沌、糾結,他已明白自己是誰,也清楚現在的情況。
沒想到少昊玥的幻境,是由生靈意念自主發展的幻境,它跟其他幻境有很大不同,不會以愛恨嗔欲引誘目標沉淪。
它是給你一個全新的身份,進入到凡人世界,你在這裡的每個行動都構成你的命運軌跡,它是改變、重塑你的認知,讓你完全成為另一個人。
陷入的時間越久,命運軌跡越多,你就對這個世界深信不疑,就更難掙脫。
更可怕的是,這個幻境完全壓製修為,現在,他沒有修為,使用不了術法。
聯想中招前飛過頭頂的幻世綾,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這是幻世綾的綾內世界。
這意味著,想要脫險,首先得打破幻境,其次需要撕裂綾內世界,另外,外麵還得麵對少昊玥的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