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心而論,鐘意送回來的這篇文章,無論文筆,還是人物,以及環境氣氛,全都比不上柏彥的那篇。
但是若論狗血程度,柏彥的那篇隻是入門級彆。
但鐘意畢竟缺乏辦報經驗,他寫的這些,在何雅瑉看來,那就是:“這若是一次性全都發出來,豈不可惜?哪裡比得上連載更能引人入勝?”
鐘意雖然是錦衣衛指揮使,可他管不了晨報和晚報,他也頂多就是針對這個故事有發言權而已。
何雅瑉和柏彥商議之後,決定在鐘意的這篇文章的基礎上繼續擴寫,並且以三期連載的形式出現。
次日清晨,鐘意便拿到了剛剛出爐的晨報。
一看之下,他有點生氣,這明明不是他寫的那篇嘛。
下午的時候,他又拿到了晚報,比晨報那篇更加生動,不過鐘意也看明白了,這些家夥沒有按照他說的去做,而是把一大盆狗血,分成三大碗端了出來。
經過半年的努力,何雅瑉在順德等多個地方設立了印坊,小樣出來之後,迅速送往各地的印坊,當地印坊收到小樣,立刻排版印刷。
這樣一來,就把京城與金陵的報刊收到時間,由十日縮短到了四日!
四天之後,第一碗狗血熱騰騰地送到了金陵城。
這碗狗血講的是諸侯爭霸,某弟弟與嫂子私通,嫂子有孕,生下一子,卻騙兄長說這是他的骨肉。
弟弟慫恿嫂子給兄長送美女,嫂子早就不想與兄長同床共枕,為了和弟弟長相廝守,她給兄長納妾,將那名美女送到兄長身邊。
嫂子並不知道,那名美女其實是一名奸細,她的目標便是殺死兄長。
但是美女尚未得手,便發現自己有了身孕,為了自己的孩子,她把這件事和盤托出,兄長知道這件事後並不相信,但是卻還是把懷孕的美女保護了起來。
隻是從那以後,兄長便開始暗中調查此事。
弟弟察覺到兄長在查他,便設下毒計,將兄長害死,瞞天過海,一麵追捕兄長的長子,一麵利用嫂子接管了兄長手中的權利......
雖然故事裡的人都是化名,但是本朝太祖周池幼年時被叔父周銅追殺的事,早已天下皆聞。
雖然晨報和晚報隻能在私下裡流傳,但是有好心人將這篇文章抄錄下來,幾乎所有的茶樓酒肆,都能看到這份手抄的小報。
太皇太後大喪不久,皇帝剛剛鬆了口氣,嚴密便戰戰兢兢地把這份手抄報送到了他的麵前。
若是以前,皇帝會說這是胡言亂語,可是現在他不會了。
閔蘭臨終之時說的那番話,字字如刀,割得他體無完膚。
閔蘭說過,周銅與狄夫人有私情,周溫是周銅之子·
皇帝腦袋嗡嗡,這麼隱密的事,除了閔蘭和他以外,難道還有人知道?
不會吧,閔蘭已是高壽,當年的知情者,哪怕沒被太祖滅口,也已經老死了。
而那些還在世的勳貴和宗室,他們不可能知道,無論是狄夫人還是太祖,甚至閔蘭,都不會讓這些人知道此事。
“去查,這篇文章是何人所寫。”皇帝說道。
手抄報上沒有署名,但是晨報和晚報上肯定會有。
嚴密很快便查出來了:佚名。
皇帝罵道:“有膽子胡言亂語,卻不敢署名,小人行徑!”
嚴密縮著脖子不敢接話。
皇帝看他一眼,雖然署名佚名,但是有腦子的都知道,這種文章若是沒有何苒的授意,晨報和晚報根本不敢刊登。
畢竟,今時今日,何苒也還要打著昭王的旗號來行事,就連南下討伐他,也是“誅偽帝,掃奸佞”,從始至終,何苒都沒敢提及改朝換代。
因此,這篇文章的出現,百姓看熱鬨,在官員們看來,這便是一個信號。
何苒要改朝換代的信號!
皇帝對報紙上釋放出來的信號沒有興趣,在他看來,所有與他相悖的都是亂臣賊子,都是造反。
隻要是造反,那便是奔著改朝換代去的。
何苒針對的就是朝廷,就是周氏皇朝。
也隻有那些愚民,才會以為何苒隻是針對他和柳山河。
笑話!
皇帝擔心的隻有一件事,那便是這盆狗血是到此為止,還是另有下文。
現在講的隻是周銅與狄夫人的私情,以及周溫的身世,如果還有下文,那麼會不會是他的身世?
皇帝的擔心很快便有了答案。
無論晨報還是晚報,永遠不會令他失望。
三天的時間,足能令隻看熱鬨的小老百姓們,知道這篇故事裡的小叔子和嫂子都是誰了,知道他們是誰,也就知道那位倒黴的兄長和可憐的侄子是哪一位了。
金陵沸騰了。
整個江南沸騰了。
坐在篝火邊烤野雞的周滄嶽直接跳起來了!
“苒姐牛啊,把皇帝家的老底兒都揭了!”
有丐幫的兄弟,周滄嶽時常能看到晨報和晚報,隻是這些報紙送到他手裡時,上麵的新聞往往已經變成舊聞了。
周滄嶽現在很期待,期待下一盆狗血。三天後,狗血如約而至。
正在行軍中的何苒同時收到了兩份報紙。
看完第一期,何苒怔住,她送去京城的明明沒有這些內容。
但她很快就想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是鐘意!
何苒的嘴角抽了抽,鐘意竟然自曝家醜了?
也是,自己和親生兒子都被仇人之子害死,辛苦打下的江山也白白送給了仇人的後代,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卻是自己的親生母親。
何苒忽然就理解鐘意了。
同樣是重生,於自己便是新的開始,而對於鐘意,卻是拉開了仇恨的序幕。
偏偏,那些仇人都死了......
何苒歎了口氣:“換作是我,也會打爛這一切!”
鐘意便是在打爛,打爛他一手建立的王朝,撕開皇室一直以來的遮羞布。
何苒打開第二份報紙,這二盆狗血占據了半版。
在這盆狗血裡,那名美女生下了一個女嬰,為了不落人口舌,那位尊貴的夫人去母留子,將這個遺腹女養在身邊。
這個小姑娘四歲的時候,被夫人送去了花樓,對外宣稱孩子被人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