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寧原本聽著王玉珍的話不甚在意,之前杖責英王的時候她就知道,宗室裡那些人未必會全都老實。紀王心思敏慧,她那番話後隻要他有腦子,知道她是在殺雞儆猴就該懂得見好就收。宗室裡頭大部分貪生怕死的軟骨頭也能震懾,給了他們錦衣玉食富貴榮華,又有英王的下場在前放著,他們自不會豁出命去跟她作對。可並非所有人都是如此,宗室裡總有那麼一兩個不怕死的。更何況那日紀王他們逼宮的身後,還有一些藏在暗處之人的手筆,那些人本就不服蕭厭,妄圖攪亂朝堂。如今試探出蕭厭不在京城,他們更不會收手。王玉珍剛才提及惠王,棠寧隻以為是英王死後那些人按捺不住,利用惠王動了起來,可萬萬沒想到她會說出這麼一句話來。薛茹忍不住看向王玉珍,她今日進宮居然是來“檢舉”王懷魯的棠寧也是眸色微閃:“玉珍,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王玉珍指尖蜷緊,神色有些蒼白:“臣女知道。”棠寧看著他:“你父親當初接近世家的人是得了陛下授意,亦是陛下讓他留於世家身側好能及時知曉世家那些朝臣舉動,可你如今說他違背初衷,那就意味著他背叛了陛下。”王玉珍聽著她可以壓低的聲音,雙膝一軟跪在地上。隻是哪怕臉色蒼白有些害怕,她卻依舊還是說道:“臣女明白,當初父親吃罪廢帝,亦被人算計,是陛下幫他得了梁相看重才能保住己身還得了晉升。”“父親為此一直感激陛下,也屢次與臣女說起陛下英明,他對陛下絕無違逆之心,王家上下更是忠於陛下,父親他……他隻是一時糊塗,才會受人蠱惑走錯了路。”王玉珍麵容清秀,跪在地上時背脊挺直,嘴裡說的話和她表麵溫順全然不同,可惟有不斷輕顫的眼睫和蒼白的臉色能透露出她“大義滅親”的決絕和害怕。她說完之後,見棠寧不語,臉上強撐出來的堅強有些維係不住。“娘娘,臣女知道您與陛下一樣英慧,您對臣女更是有恩在先,臣女才鬥膽進宮求見於您。”“臣女不願讓父親成了他人手中利刃,讓王家成了那些人與陛下還有娘娘博弈的棋子,求娘娘能救父親。”王玉珍說完之後直接叩頭在地,整個人跪伏時行了大禮。棠寧看著王玉珍因為害怕隱約發抖的身形,那撐在地上的指節都繃的蒼白,哪怕低著頭也能知道她臉上怕是同樣沒了血色。棠寧沒有讓她起身,隻是平靜說道:“你先說說,你父親做了什麼。”王玉珍叩首在地:“之前英王他們大鬨宮中,娘娘杖責英王那天,每日都按時從府衙下職的父親不知道為何久久不曾歸府,一直到夜裡過了子時後方才回來。”“那天父親回府時臉色極為難看,臣女擔憂詢問了一句,父親隻說是因為陛下不在京中朝堂亂的很,他衙中有事耽擱了才回來的晚了。”“他百般叮囑臣女,說北陵戰局不穩,皇後娘娘掌權朝堂怕是有人會趁機作亂,還交代臣女和母親這段時間不要出門。”王玉珍聲音緩慢說著那天夜裡的事情。王家隻有王玉珍這麼一個獨女,因著她喜愛讀書不願困束閨閣,王懷魯又疼愛於她從未將她當成尋常閨閣女兒家去養,朝中政事和京中的一些事情時常都會講給王玉珍聽。她自然也是知道之前北陵南下之後朝中局勢緊迫,更知道那日朝臣“逼宮”的事情。驟然聽聞陛下居然不在宮中,王玉珍詫異之下就跟著追問,想要知道宮中情形,照著往常王懷魯定會跟她說起宮中之事,還會考校她一番。可那天他卻一反常態,隻草草說了句英王遭了杖責被送進太廟,皇後暫掌朝權後就不願意再多說。王玉珍低聲說道:“王家無子,父親總說將來要靠我繼承門楣,而且他也說女子與前朝未必無關,多知道一些才能頭腦清醒免得行差踏錯,所以朝中政事他從不吝嗇告知於我。”“皇後娘娘掌權,朝中必然變動,皇室宗親鬨騰之下,世家朝臣那邊怎麼可能會一點動靜都沒有”“臣女知道父親與世家走的近,也負責替陛下探聽世家那些朝臣的動靜,所以就想問他關於那些人對於皇後娘娘掌權的態度,可誰知道父親卻一反常態不許臣女打聽,還再三交待讓臣女這段時間少與世家那些女娘走動。”王玉珍原本跟那些女娘交情平平,是因為王懷魯入了梁廣義的眼與世家親近被他們接納之後,王玉珍自然而然也就成了世家的“一份子”,那幾家的女娘跟她也親近起來。王懷魯知道後隻叮囑她行事小心,卻未曾阻難她與那些人相交。可這次他卻是鄭重其事讓她與那些人斷了往來,還讓她和母親留在府中減少外出,王玉珍自然察覺出不對勁。她想問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可王懷魯卻閉口不言,她追問得緊了還遭了訓斥。王玉珍捏著手心:“臣女當時便察覺父親有事瞞著臣女,後來幾日父親頻繁夜裡歸府,每次回來都心事重重。”“臣女怕父親是出了什麼事,今日就一早去了府衙想要等著父親下職之後接父親回府,好生跟他談談,可誰知道本該當值的父親卻從衙中出來,上了馬車直接去了豐林街。”“臣女疑惑便讓人跟了上去,親眼瞧見父親被人請進了豐林街的一家布莊,在裡麵待了小半個時辰才出來,等他走後又過了半個時辰,那布莊裡麵陸陸續續出來了不少人。”棠寧眉心緊鎖:“有惠王”王玉珍低聲道:“不止是惠王,還有好幾個朝臣,而且臣女還見到了幾個不該在京城的人。”她垂頭吐出了幾個人名,一旁的薛茹聞言臉上錯愕,就連棠寧原本閒適的目光也凝重起來,眉宇間瞬間緊繃。........007...23.(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