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子府,後罩房。
外頭遠遠地傳來鼓聲,已經二更了。
到了安置的時候,要是往常的話,九阿哥該回前頭正房去了。
今天卻是不肯走。
“倒春寒,屋子裡冷,壓了被子也不暖和……”
九阿哥看著舒舒,肩膀耷拉著,可憐兮兮道。
舒舒頭頂的編發上插著福字簪,周身還縈繞著淡淡的沉香味兒,看著九阿哥的黑眼圈,也沒有舍得攆人,道:“那爺就對付一晚……”
“嗯,嗯!”
九阿哥強忍著,才沒有笑出聲來,立時趾高氣昂地吩咐門口的核桃道:“快去前頭將爺的鋪蓋抱過來!”
核桃看了舒舒一眼,見她點頭,才麻溜地去了。
九阿哥不樂意,道:“這丫頭怎麼回事兒?一點兒眼力見兒都沒有,再這樣,回頭爺給高斌做大媒,相看旁人去!”
舒舒掐了一把道:“爺說什麼呢?指定是阿牟吩咐的,都是好丫頭,回頭咱們預備份好嫁妝。”
九阿哥小聲嘀咕道:“縣主也是的,將爺當什麼人了?爺又不是牲口,還不曉得心疼你麼?”
舒舒拉著他的手,看著食指上的傷口,深深淺淺的三、四條,道:“疼了吧?”
當初九阿哥說自己刀工好的時候,她就應該想想,就九阿哥這體力,就不像拿穩刻刀的。
當時舒舒隻心疼沉香料子,怕的是九阿哥刀工太差,都忘了刻刀傷手之事了。
舒舒覺得自己有些對九阿哥不上心了。
有些是“一孕傻三年”的影響,有些就是精力被三個孩子牽製了。
九阿哥點頭道:“嗯,可疼了,不過想著是給你做的,爺就不疼了。”
舒舒聽著心裡軟軟乎乎的。
早先夫妻倆形影不離的,這十來天自己吃了睡、睡了吃,又是因之前不能洗澡的緣故,壓了暴躁。
夫妻每日相伴的時候,就是午飯跟晚飯的時候,加起來也就一個時辰。
舒舒心裡有些小愧疚了。
少一時,核桃跟何玉柱抱了九阿哥的鋪蓋過來,就挨著舒舒的鋪蓋鋪了炕。
小椿帶了小鬆端了洗腳水過來,服侍兩人洗了腳。
等到大家都退下去,夫妻倆躺下的時候,九阿哥就伸了手,摸進舒舒的被窩,拉住她的手,才覺得踏實了。
“還是熱炕好,前頭火炕熄了好些天,都涼了……”九阿哥舒服地吐了口氣,說道。
舒舒道:“書房旁邊不是修了一間暖閣了麼?那個外頭有灶眼,可以單加炭,要不爺明天挪那邊去……”
九阿哥輕哼道:“你又不在,暖閣不暖閣的,有什麼用?”
舒舒安慰道:“也快,這不是過了半月了麼?”
九阿哥歎氣道:“那還有一個半月呢……”
舒舒也覺得時間長了。
她猶豫了一下,道:“要不爺就這樣前後院輪著睡?”
九阿哥湊過來,帶了不滿道:“你可真狠心,就這樣挨著睡不行麼?外頭百姓人家,隻有一個臥房的,也沒說兩口子非分開……”
現在天氣暖了,舒舒隔一日就擦了身上與頭發,心情也好了許多,不像之前那樣愛攆九阿哥了。
她就道:“那爺想留就留吧,隻說阿牟不給爺好臉的時候,爺可不許惱,阿牟隻是心疼我,擔心咱們年輕不知道輕重。”
九阿哥忙點頭道:“那當然,爺是那糊塗人麼,還分不清好賴人……”
有這樣一個長輩在,多省心呢。
九阿哥想了想,就動了念頭,道:“要不等你出了月子,請縣主來後罩樓來住?”
舒舒忍不住掐了他一下,道:“不行!阿牟到底年歲大了,看孩子辛苦著呢,尤其是小時候這段日子,伯娘白天過來轉轉就行了,日夜都在太辛苦,跟著勞乏。”
她早先是想要生個小寶貝留住伯夫人在皇子府奉養,使得伯夫人晚年有孫輩承歡膝下,不至於晚景孤寂。
可是卻沒想著將照顧三個孩子的責任交給伯夫人,讓長輩辛苦。
那樣就本末倒置了。
九阿哥道:“也是,爺忘了縣主也是五十來歲的人了……”
舒舒道:“我小時候是阿牟開蒙的,等到大格格三、四歲,省心了,送到阿牟那院去,讓阿牟開蒙。”
九阿哥點頭道:“好,到時候兩個阿哥就交給張廷瓚,讓張廷瓚開蒙。”
省得他一個翰林學士,老惦記給自己留作業。
雖說都是好心,可是也覺得累人,休假……不……“禁足”的自在都沒了……
舒舒笑著聽著,沒有接話。
她畢竟不是清史專家,還真不知張廷瓚的仕途發展如何。
不過張英已經準備告老了,那張廷瓚在皇子府的時間應該是有數的。
他也不年輕了,資曆也熬夠了,正是升遷的時候。
不過張家人在讀書上肯定有些訣竅,要不然也不會從此進士榜不絕。
到時候去拜個老師也好……
後院,張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