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佟宅。
宗人府一個宗人,帶了戶部八旗司的人,一起檢抄此宅。
除了宅子本身,其他一切物件都要登記造冊。
至於房契、地契這些,則是都要按市價折價,過後對外官賣。
就是這個官賣,中間學問多。
經手的司官,占不到大便宜,可是拿些銀封卻是尋常的。
八旗有些不成文的例,就比如京城的房產,在親族內部流轉。
三窮三富過到老,保不齊誰家就有日子窘迫的時候。
這房宅鋪麵轉手,也是偶爾有之。
多是親族接手,有個反悔的餘地。
過後銀子富裕了,再贖買回去。
還有些是祖產分下來的,流到外頭可惜了,就還在兄弟、堂兄弟之間騰挪。
這也是為什麼去年八福晉大伯家買了福鬆家的產業翻出來後被人詬病,就是因為那瞧著不對頭,不像是正常產業流轉。
今日過來盯著造冊的戶部司官,還以為如常例,等著佟家人來贖買就是了。
結果從佟宅回到戶部衙門,九皇子府的人已經在等著。
來的就是二等侍衛額爾赫,帶了五萬兩的莊票,直接傳了九阿哥的話,道:“我們爺說了,隆科多的官賣私產都比照市價買了……”
那司官麻爪了。
這不大合規矩。
可是要買產業的是九阿哥,是皇子阿哥,什麼規矩能大過皇子阿哥去?
他陪著小心,道:“額大人,這個下官做不得主,得請示馬大人。”
馬齊眼下是戶部掌印尚書。
額爾赫道:“那就請示吧。”
那司官去了尚書值房。
馬齊這裡因為漕糧船隻延誤的緣故,這幾日正在戶部。
漕運衙門那邊已經來了公文,說了緣故。
上運河中間有兩段因為秋汛的緣故,航道受損,耽擱了糧船北上。
聽八旗司的官員說了九皇子府打發人來買隆科多名下抄沒產業,馬齊有些意外。
九阿哥不差這些。
除了皇子分戶的產業,九福晉那邊還陪嫁了諸多產業。
可眼下九阿哥安排屬下過來,指名道姓的,要買隆科多的私產,所謂何來?
馬齊就道:“讓額爾赫過來說話。”
兩人也是打過照麵的,這是領侍衛內大臣的嫡幼子,還是自己兒子的上司。
額爾赫被司官帶了過來,躬身道:“下官額爾赫見過馬大人。”
馬齊頷首還禮,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兒?九爺怎麼想起過問這些?”
按照慣例,這些產業多是鄂倫岱折買,或者等盛京安排人手過來。
這不是外人,額爾赫也就實話實說,道:“佟家冒犯了我們爺跟我們福晉,我們爺惱了,就安排下官過來,還吩咐了,不占那個便宜,按價就好。”
馬齊挑眉。
按價?
籍沒的產業是有定價,可是誰不曉得內城的鋪子與宅子有市無價?
不過九阿哥既安排人過來,是按照規矩官買,那也沒有攔著的道理。
他就點頭道:“那就按照九爺的吩咐行事吧!”
至於佟家過後會不會抱怨,無所謂了。
九阿哥又不是白要,按照規矩折價的。
佟家就算抱怨到禦前去,也不頂用。
跟旁人比,佟家跟皇上關係親近;跟皇子們相比,則是遠了一層。
有馬齊點頭,八旗司那邊就沒有拖延的借口,開始核算價格。
即便佟家沒有分家,可是隆科多不是十幾歲的少年,當差十多年了,名下已經有五處私產,一處什刹海的彆院,是個四進院,兩處鼓樓大街的鋪麵,兩處國子監外的兩進小院,還有房山的地一千二百畝。
就按照市價,折算了一萬七千七百六十五兩三錢。
額爾赫就交了銀子,將這五處產業過戶,改到九阿哥名下。
他這邊手續辦得差不多,四阿哥得了消息過來了。
他沒想到九阿哥昨天還慫恿他截買,今兒就自己打發人來了。
“怎麼回事兒?”
四阿哥道。
大家都淡化隆科多跟九阿哥之間的嫌隙,九阿哥卻自己冒出來,要跟佟家對上。
四阿哥心中有些後悔。
早知如此,還不如自己盯著八旗司這邊,出麵買下,給九阿哥出氣。
額爾赫躬身回道:“我們爺說不能白被冒犯了,要不然虧了,往後誰都敢無禮。”
四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