晬盤的擺放,總共是兩排。
康熙、太後與各家送豐生的禮也都在這個晬盤中。
按照計劃,是司儀說完吉祥話,三個孩子各放在一個方向,一起“抓周”。
顯然,尼固珠這個急性子,不按計劃行事。
大家都望向九阿哥跟舒舒,想著他們會不會攔下。
長幼有序,要麼是三個孩子一起“抓周”,要麼就是從豐生開始排才是。
尼固珠是最小的,沒有從她開始的道理。
舒舒與九阿哥卻沒有攔著的意思,反而興致勃勃等著結果。
因為尼固珠穿著粉色小褂,看著敦實,也不會被誤認為是小阿哥。
恭親王就道:“這是咱們大格格開場?”
康親王太福晉笑道:“誰叫咱們家小姑奶奶金貴呢。”
兩人是場上輩分最大、身份最高的人,一錘定音,給尼固珠行事做了定論。
三阿哥已經緩過神來,忙說著吉祥話兒,算是“抓周”開場。
尼固珠原本離她自己的晬盤最近,這會兒就坐在晬盤旁邊,小手開始忙活起來。
鏤空金香囊,拿出來;掐絲金粉盒,拿出來;金盒,拿出來;金鑲珊瑚如意,拿出來;金團,拿出來;金梳子,拿出來;金算盤,拿出來;金領,拿出來……
她這一盤的金器尤其多,足有三十來樣。
她的晬盤中,跟哥哥們相比少了弓箭跟匕首什麼的,多了幾樣小格格用的針線物件,可是多了更多的長輩的添盤禮。
尤其是西院兆佳格格這兩年製作的小物件,也多是小女孩的為主。
“嘩啦嘩啦……”
尼固珠翻著,連最小的絲金戒指都挑出來了。
“哈哈,這孩子隨老九了,眼睛尖……”
恭親王忍不住笑道。
九阿哥“抓周”的時候,好像還在眼跟前,這時間過得太快了。
恭親王福晉在旁道:“難得有耐心,都挑出來了。”
裕親王福晉道:“這才是真千金呢,往後日子富裕,手頭從容,挺好的。”
簡親王福晉也道:“女兒肖父,命好,看來也是帶財的。”
三阿哥在旁,看著一堆的金器,有些不知道怎麼說吉祥話了。
這要挨個說麼?
尼固珠動作沒停,變坐為爬,往東邊兩步,就到了阿克丹的晬盤上,抓住最上麵擺著的小金馬。
十福晉驚訝出聲。
五福晉也捏緊了帕子。
三福晉忙拉著舒舒的袖子,道:“尼固珠抓完了,快抱下去,彆攪合了後頭的。”
舒舒沒有應聲,望向九阿哥。
九阿哥已經轉到尼固珠跟前,笑道:“大格格累不累?阿瑪回頭抱你去庫房裡玩金子,玩大金子,大格格先歇歇?”
尼固珠抓著小金馬,歪頭看著九阿哥。
舒舒也上前,指了指尼固珠的晬盤道:“這是你的,可以抓……”
而後,她又指另外兩盤,道:“那是哥哥們的,不能動……”
尼固珠像是聽懂了,撂下了小金馬,很是聽話的樣子,又爬到自己的晬盤前。
“太機靈了……”
淑慎郡主看得移不開眼。
她生了長子,今年三歲,跟尼固珠年歲正合適。
皇孫格格,等到封爵的時候,就不單單是看父親爵位了。
到時候,多半就是郡主。
眼前這些客人,多是愛新覺羅家的,也提不到結親上去。
倒是出嫁的宗女,有了夫家,兒女是外姓。
郡主的兒子,納蘭家的嫡孫,應該能匹配皇孫格格吧?
淑慎郡主心熱,除了喜歡這是表妹的孩子,想著親上加親,更是因為看重尼固珠的健康。
她的長子,看著可沒有尼固珠這樣壯實。
桂珍格格在旁摸著肚子,覺得頭一胎是女兒也行了。
舒舒正打算繞過去,抱尼固珠下來,尼固珠又動了。
她左手拿著一把如意,右手抓著一個金葫蘆,就衝伯夫人去了。
伯夫人站在康親王福晉旁邊,見了尼固珠的反應有些愣住。
尼固珠將如意跟金葫蘆塞她手中,咧著嘴笑:“瑪瑪……”
伯夫人向來從容,此刻接著如意跟葫蘆,卻是紅了眼圈。
康親王太福晉道:“哎呀,大格格這是隨了她額涅了,真是個孝順的好孩子。”
裕親王福晉跟恭親王福晉在旁看著,也是眼熱。
她們都殤了親生骨肉,雖是王府主母,可滿堂兒孫,沒有一個有血緣的。
兩家的王爺都有意讓老妻撫養孫輩,都被拒絕了。
眼見著尼固珠如此,兩人就曉得這小孩子,誰養了就跟誰親。
旁邊親郭羅阿嬤還在呢,可尼固珠親的還是伯夫人。
尼固珠似聽懂了太福晉的誇獎,嘴巴咧得更大了,轉身又爬起來。
她手上又抓了兩個金器,一個金盒、一個金梳子,卻是看了一圈幾個年輕的長輩,目光在三福晉跟八福晉之間移動。
知女莫若母。
舒舒看著,明白她大概的意思,可也沒有攔著。
尼固珠站起來,就直接奔八福晉去了。
八福晉站在七福晉跟十福晉中間,還以為尼固珠找十福晉。
她也瞧出來了,小孩子認人,還是要找相熟的長輩。
結果尼固珠直接就到了八福晉跟前,抓住八福晉的胳膊。
屋子裡一下子安靜了。
眼下都是實在親戚,沒有外人,關於九阿哥與八阿哥交惡,舒舒跟八福晉不和睦之事,大家知曉得清清楚楚。
八福晉看著眼前一張包子臉、嘴角水亮的尼固珠,不知道是自己看開了,還是換了角度,覺得眼前的小姑娘長得沒有那麼像九阿哥了,少了幾分討厭,多了幾分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