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德拉打住了裡奇的話頭,不用想都知道,這肯定又是他從什麼雜誌之類的地方看到的小道消息。
她知道這世上有些奇特的力量存在,而在公寓出事之後,裡奇對此也有了模糊的認知,隻
是他們從沒聊過這些,默契地回避著記憶中有所空缺的那一段遺憾。
細小的飛蟲順著坎德拉身後飛過,掛在她偏男士風格的長風衣外,收起翅膀安靜地趴在上麵,沒有被坎德拉走路時衣角的顛簸而驚走。
對普通人來說,這麼一位小小的潛伏者,相當不起眼。
站在醫院走廊窗邊的灰發中年人回過頭,那對黑色的眼睛雖然沉寂,但是深處卻帶著一點憂鬱。他注視著那對年輕情侶的背影,緩緩轉動手上並未點燃的煙鬥,重新望向窗外灰雲淺浮的天空。
今天的天氣對貝克蘭德來說,很不錯。
他這麼想著,將煙鬥收進懷中時,等抽出手時,指尖已經夾住一枚硬幣。
圓形的金幣因為被彈起而翻轉,移動時的虛影,形成一顆不斷轉動又傾覆自身的球體,不過他並沒有進行占卜,而是向自己的心意尋求一個結果。
也不知道是從哪裡聽來的,如果想用投擲硬幣來決定是否要做一件事情,那個答案在拋出硬幣的一瞬間,其實就已經出現在心裡。
克萊恩有種莫名的直覺,這很可能是艾絲特曾經告訴過他的玩笑話,在她那些全然沒有用的小知識裡,這隻是其中某句分享。
他們是在什麼哪裡聊到這句話的?廷根還是貝克蘭德?是在海上被蔚藍環繞的時候?
那些記憶大部分都很清晰,但是卻使他充滿了不信任感,當意識到自己在回顧,並下意識想從那些閒聊中辨彆出謊言時,頭發灰白的中年人不禁皺起了眉頭。
他臉上的陰沉與醫院裡的其餘人沒什麼差彆,每個人都因為戰爭的消息憂心忡忡,或者是為了親人、朋友而發愁,他的表情在這裡並不顯眼。
彆再想了,周明瑞,那跟你無關,在她用來打趣、敷衍你的眾多謊言裡,那隻是非常、非常微不足道的一條。
遠遠比不上最巨大的謊言——她從來沒說出口的那個。
克萊恩捏緊手上的硬幣,將意識放在那隻被轉變成秘偶的小飛蟲上。
他看到了門邊麵帶笑容,替朋友打開病房房門的梅麗莎·莫雷蒂,還有等在病房外,與那位紅發年輕人友善閒聊的班森·莫雷蒂,以及坐在病床邊捧著書本,已經被自己用「生命手杖」治愈,重新長出了一條手臂的某位大學生。
他們在說話,在用笑容掩蓋憂慮,也在好好活著,並互相鼓勵。
這就是你想告訴我,我現在所欠缺的東西嗎,艾絲特?
想起卓婭在灰霧之上,口口聲聲所說的「平凡」,克萊恩的手指微微一動。
那隻飛蟲四肢徹底變得僵硬,它從攀附的吊燈上墜下,滾入冰冷地板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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