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下旬。
衛淵抵達兩浙明州。
按照既定行軍路線與時間,本該是在四月初旬左右就抵達此處。
然而,自海州一行,耽擱的路程實在是太久了。
此刻,明州海防營外幾十裡處。
楊懷仁向衛淵說道:“原本我們定下的凱旋之期,是在六七月左右,朝廷準備的糧草,也隻能供我大軍到七月下旬。”
“您看,是否要向朝廷在索要一些糧草,以備不時之需?”
衛淵搖頭道:“暫且不急,東南乃是朝廷糧倉,真到了那一步,先向地方上借些糧草。”
他與蘇州的吳王已經達成一致。
由蘇州作為依托,無論如何新軍都很難缺糧。
此刻,負責管轄明州海防事宜的指揮使‘劉廬’正在瞭望台中吃酒。
忽聽下屬來報,說是衛淵來了。
劉廬頓時大吃一驚,“忠勇伯?他不去明州城,來咱們這邊了?”
下屬應聲道:“大軍距離此地,已不足二三十裡!”
劉廬麵色蒼白,從椅子上豁然起身,道:
“還愣著作甚,備馬,去迎接忠勇伯到來!”
沒過一會兒。
劉廬便率領明州海防營三百名將士去恭迎蕩虜軍的到來。
衛淵翻身下馬,來到劉廬跟前,打量著明州海防營,都是一些老弱病殘,隻有幾名為數不多的青壯男子。
如此海防營,怎能去打倭寇?
劉廬被衛淵盯到心裡發毛,連忙單膝下跪,
“末將明州海防營指揮使劉廬,拜見忠勇伯!”
衛淵擺了擺手,直接掠過眾人,前往瞭望台中。
楊懷仁看向劉廬,道:“衛帥讓你們起身。”
劉廬方才後知後覺,卻見衛淵已經朝著瞭望台走去。
他瞧了瞧數以萬計的蕩虜軍將士,心中忍不住發顫,暗自讚歎道:
“好一支虎狼之師,讓人生畏!”
頓了頓,連忙追向衛淵,站在他的身後,低頭彎腰,顯得極為卑微,笑問道:
“衛帥不遠千裡而來,怎麼不去城中落腳,反倒來了這邊?”
站在衛淵身後的陳大牛冷聲道:
“衛帥要去往何處,還需給你打招呼?”
劉廬自知說錯了話,連忙道:“請忠勇伯恕罪,末將不該多嘴。”
言談間,衛淵已經來到了瞭望台上,站在此處看向四周。
明州的瞭望台與烽火台都在一處,若是發現敵情,即刻點燃狼煙。
瞭望台左右兩側,每隔百步,就會有一座小型城堡。
堡中可供十餘人生活。
十座堡壘連成一線,牢牢地控製著明州的海防線。
對於海防的基礎設施,衛淵還是頗為滿意,
“建造這些暗堡,都是誰的主意?”
聞言,劉廬恭敬地應聲道:“回衛帥,乃是當今的同知諫院李定李大人差人建造。”
“他曾任明州刺史,於五年前去往京中為官。”
衛淵若有所思,“原來是他。”
聽包孝肅說過,雖然朝中文臣在大是大非上比較團結。
不過私底下,仍舊有些恩怨情仇,理也理不清。
其中,這個李定有事沒事,就喜歡彈劾蘇軾,導致蘇軾經常被貶或是入獄。
值得一提的是,李定乃是王安石的學生,姑且算是一位實乾家。
至於李定為什麼喜歡彈劾蘇軾.大概率是因為蘇軾曾在東南一帶為官,二人可能產生了些許矛盾。
衛淵久在軍中,烽火台有無使用過的痕跡,他一眼看去便就清楚。
這明州瞭望台上的烽火狼煙,一看就是已經許久不曾使用。
衛淵問道:“你們明州沒有遇到過倭寇?”
劉廬一愣,道:“自是也遇到過,半個月前,倭寇得知您領兵前來,掠奪了附近不少寨子村落,然後出海去了。”
半個月前?
衛淵皺眉道:“你這狼煙,並無點燃的痕跡,若是半個月前出現倭寇,你該點燃狼煙,讓附近民眾有所戒備才是。”
說罷,還拿起狼煙台上的柴薪,看到上麵並無點燃的痕跡。
若是柴薪被燃,彆說半個月,哪怕是半年,都能看到些許痕跡。
劉廬支支吾吾,不知如何應答,
“衛帥有所不知那倭寇知我海防營戒備森嚴.他.他們”
陳大牛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怒聲道:“方才你還說,倭寇出海去了,你們所設暗堡如此之多,豈能不知?”
話音剛落。
就有兩名新軍士卒過來,作揖道:
“衛帥,我們看了,暗堡之上的所有柴薪,都不曾有燃燒得痕跡。”
衛淵點了點頭,看向劉廬,道:“明知倭寇懼我大軍,襲擾附近村落,不點狼煙示警也就罷了。”
“怎麼,倭寇出海,你們也不曾阻攔嗎?”
劉廬身子發顫,一時竟是跪倒在地,“回衛帥,我我們攔了”
攔了?
“可有殺傷倭寇?”衛淵又問。
劉廬哆嗦著嘴唇,渾身發顫,看向衛淵的眼神,瞬間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這時,又有兩名禁軍將士,在瞭望台裡的休息處,拿來喝剩下的半壺酒水,甚至還在一處暗堡中的一間密室裡,發現兩名女子。
他們將剩下的酒水與女子都拉到瞭望台上。
衛淵看向那兩名女子,似不像中原女子,遂深深皺起眉頭,
“此地乃海防營,伱等因何在此?”
劉廬見到那兩名女子被拉來的那一刻,瞬間萬念俱灰。
明明被關在暗堡密室裡了,他們怎麼還能發現?
那兩名女子衣衫襤褸,忽然各自爆出一句‘倭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