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桂芬確定有了身孕是昨日之事。
此事,到目前為止,知道的人不多。
衛淵也沒向旁人透露過。
但久居深宮的趙禎知道,隻能用一個理由解釋,家裡有對方安插的探子或是皇城司盯自個兒盯得比較緊。
趙禎向皇城司都指揮使燕達說過,不用對衛淵監視,但那是以前,不是現在。
皇帝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了。
“向西夏用兵,朕可以答應你,但至於要用誰,朕還需思慮。”
這支種家軍的禁軍名稱為‘康定軍’。
經趙禎那麼一說,前因後果,衛淵都是明白了。
身處皇帝那個位置,彆管是怎樣的皇帝,疑心永遠要比一般人要多。
“種諤?種世衡若沒逝去,朕讓他掛帥倒也放心。”
“眼下遼夏之盟已無可瓦解,官家想要如何針對遼夏兩國?”
最起碼也要醞釀醞釀,否則容易被猜忌。
“衛卿難道沒有察覺,就連這汴京都比往年要冷些了?”
然而,這正中衛淵下懷,
“種諤是擔心誤了父輩留下的基業,所以往年對於西夏的滋擾,隻是一昧采取防守。”
“隻是這種諤固守有餘,進取不足。”
趙禎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衛淵,笑道:“衛卿舉薦人才,還真是不避嫌啊。”
衛淵道:“至於對夏打兩場勝仗,迫使西夏因國內積重放棄與遼國的合盟。”
實際上,衛淵在他麵前,也一直在裝著這種做派。
衛淵點了點頭,道:“當年楊文廣因犯事被官家革除爵位,臣與楊懷仁以袍澤兄弟相稱,臣常聽楊懷仁說,此生唯求報國,以圖複爵,臣想給他一個機會。”
“楊懷仁?就是如今蕩虜軍副都指揮使,楊家後人?”
但是皇帝執意扯什麼‘家事’,什麼意思?
隻聽趙禎笑道:“張家丫頭也算是朕看著長大的,你又是朕的好臣子,你的家裡,朕自然要關注。”
想到造反二字,衛淵倒是記起‘知否’中揚州一帶有反叛軍作祟。
楊懷仁要是去了渭州,借助馬軍司的權勢,可迅速培植班底,將渭州收入囊中。
“如今文相公將這事捅到朝廷上來,歐陽相公的兒媳豈堪受辱?”
西夏的確又受災了,但是朝廷不願給他們錢糧過冬。
畢竟,西夏建國這事,肯定是要減損趙禎的文治武功。
這仗,是真沒法打。
但真的不怕嗎?
“臣相信楊將軍的能力,但臣也的確出自私心舉薦,請官家治罪。”
當然,這隻是他以為。
“朕有時在想,你年少成名,坐擁權勢,是什麼,非要讓你活得這般小心翼翼?是朕嗎?”
倘若趙禎不提自個兒是因西夏受災過於高興激動而突染疾,衛淵也不會這麼快就將此事說出來。
一旦讓大周得到大量的鐵鷂子甲胄,西夏在大周麵前,就很難保存優勢了。
自發現西夏向遼國販賣甲胄的那一刻,衛淵就已經打算,要在這件事情上做做文章了。
“幾日前,欽天監傳來的消息,西夏天寒更甚以往,若非遼國接濟,西夏子民,今年難以過冬。”
趙禎眯著眼問道:“你舉薦楊懷仁可有私心?”
畢竟,他乃大周武將之最。
“代州一戰之前,西夏鬨災,朕讓各司官吏暗訪西夏,探究災情緣由。”
“不瞞伱說,朕接見夏使,聽說西夏受災時,朕實在過於高興,這才落此疾患。”
趙禎微微皺起眉頭。
聽趙禎說到這裡,衛淵忽然意識到,今年比去年,確實冷了一些。
衛淵直言道:“讓西夏主動遣使,隻要能將西夏打到談判桌上,一切就都好說了。”
“荊妻懷有身孕一事竟是驚動官家,臣惶恐。”
“官家的意思是,就放任兩國之事不管了?”
對於這個回答,趙禎很是滿意,
“提起永叔,朕也知道,朕欠他一個說法。”
“衛卿,忠義是好事,但你薦人不避嫌,不妥,今後要改。”
不理會?
衛淵沉聲道:“兩國互通有無,他們想要錢糧,遲早會向我大周下手。”
趙禎好奇道:“你也認為歐陽永叔私德有損?”
但身為天子近臣,以為天子出氣為由,就能使趙禎放下戒備,再說,他也點明了自己藏有私心,就是希望,要給趙禎營造一種耿直的形象。
他今日是想向趙禎說‘甲胄’一事。
衛淵拱手道:“臣也隻是聽旁人談及,至於究竟如何,臣不敢妄言。”
“自歐陽永叔離開京城之後,外麵的人,都怎麼說朕?”
如此大好時機,一旦錯過,可真就不多見了。
衛淵思慮片刻,深深作揖道:“請官家治罪,臣的確有私心。”
士大夫們如果需要一個出征的理由,那麼這個理由,就是遼夏之盟。
對此,趙禎並不覺得有什麼,畢竟,不管種家軍還是衛家軍,亦或者以前的楊家軍,他們所能指揮得動的軍隊,也就那幾萬人,掀不起什麼風浪。
聽到這裡,衛淵哪裡還敢坐?
“這一日,總要咳嗽個幾次。”
如今馬軍司是徐長誌說了算,也就等同於他衛淵說了算。
“可沒想到,儘是議論永叔私德有損之事,竟無一人替他言說一二。”
衛淵道:“隻要遼國不插手,以西夏如今的情勢,臣實在想不出,我大周有輸的可能。”
而這個時代正建立在無數百姓的生死之間。
“朕原以為,滿朝文武聽說朕因所謂私德一事,就將一位大相公貶出京城,是要受些微詞。”
趙禎道:“如若開戰,你可想過,要打出怎樣一個結果?”
衛淵道:“與其說是害怕官家,倒不如說是敬畏官家。”
正所謂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衛淵堅信,楊懷仁此去渭州,定能做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衛淵親自統轄的蕩虜軍,如今也被一些人漸漸稱作‘衛家軍’。
衛淵剛想請禦醫,就見趙禎擺了擺手,道:
“衛卿的意思是要伐夏?”
針對?
國與國之間的戰爭莫過於錢糧之事,而大周內部存在的政治鬥爭,同樣也是繞不開錢糧二字。
“若非伐遼,遼國隻會作壁上觀,想要坐收漁翁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