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隻打射了幾輪下來,一尊尊或是鑄鐵、或是銅炮,就都發燙起來,尤其是那二十尊精挑細選出來的大鐵炮,更是炮身發紅。
就在這二十尊大炮東邊不遠處,便有一尊火炮剛剛炸膛,十多名炮聲或死或傷,而這邊也有四尊大炮因溫度過高,不能再次裝填子藥。
張鼐本是闖王李自成的義子,打小就隨在李自成身邊一起造反,對闖王那可是絕對忠誠,而如今的他作為闖軍炮隊的主將,更是立功心切,再加上自從青梅竹馬的慧梅嫁給袁時中之後,他的心也被愛情擊得粉碎。
現在的他已經無懼生死,一心隻想遵照闖王的軍令:必須連續不斷地向城中打炮,儘量給守城軍民造成嚴重殺傷和恐慌,以使李過的攻城主力,好尋機用雲梯爬牆登城。
此刻,張鼐的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即儘可能的多打炮、快打炮,為爬雲梯攻城的兄弟們“開路”,至於個人生死早拋諸腦後――甚至一心求死。
為闖王大業奮戰而死,不磕磣!
張鼐渾身都是黑紅顏色,既有硝煙與塵土,也有鮮血的痕跡,就連衣服也破碎不堪,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刮壞的,胸前也現出一個大洞……
突然,一聲巨響從他身邊不遠處傳來,竟是一尊大炮炸了膛,一股氣浪衝來,即使間隔在十多步外,張鼐也被衝起一個大跟鬥,一頭栽倒在地上。
過了一會兒,他才緩過氣來,隻覺得頭昏腦漲,胸腹間也是不住翻騰,那滋味彆提多難受了,而更讓他感到害怕的則是雙耳“嗡嗡”作響,除此竟再也聽不到一絲旁的聲響。
周圍都是自己炮營中的弟兄,他們奔來跑去,更有人時不時的來到他身前大喊大叫,可他竟連一丁點的聲音都聽不到,耳中那惱人的“嗡嗡”聲卻愈發強烈。
他勉力坐起身子,腦海中不斷浮現出闖王給他的軍令,嘴裡喃喃著“打炮……我要打炮……”,晃晃悠悠地站起來,就往炮位那邊走去。
張鼐猛地抓起地上插著的火把,來到炮位旁,探手就往炮筒上摸去,雖然十分燙手,卻並非不能再次打射,他扯著嘶啞的嗓子大聲吼叫,炮手跑過來很快便裝填完畢。
他探出火把正要點燃引線之時,一名炮隊中的小頭目快步奔到他麵前,大聲稟報:“稟小張爺,總哨劉爺揮了藍旗,命令停止打炮。”
這個小頭目見張鼐有些渾渾噩噩,怕他沒聽得清楚明白,又興奮地補充了一句:“馬上就要靠雲梯爬城啦……灌啦……往裡灌啦!”
張鼐的聽力雖然還沒有完全恢複,但“總哨劉爺”和“灌啦”這兩個詞,他還是隱約聽到了的,畢竟是人的名樹的影,“總哨劉爺”在闖營中可是地位超群,僅次於闖王一般的存在,彆說張鼐一個小將,就是李過、高一功、劉芳亮、袁宗弟等大將見了他,也不敢放肆。
隻見他布滿血絲的雙目仍瞪得溜圓,但卻再無剛才的神光,一瞬間竟暗淡了許多,雙手也無力的低垂下來,任憑火把掉落在地上,嘴裡喃喃著:“灌啦?不打炮啦……要破城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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