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整體還一派國泰民安、四海靖平之象……
楊戈隻是整理著這個龐大的貪汙受賄體係,都感覺壓抑、絕望。
隻覺得江南的天,不是藍天白雲。
而是一張密不透風的遮天大網……
身處於這張大網之中,再撕心裂肺的呐喊,都是悄無聲息的。
如今,楊戈也身處於這張大網的中心……
他不再隻想著做自己能做的,管自己能管的。
他還想一刀把這片天,捅一個窟窿!
好讓新鮮的風,吹進這片潮濕發黴的天地。
但他的雷霆行動,很快就迎來一浪高過一浪的反噬。
首先是他查封揚州府衙的第二日,就有一大批十萬火急的公文,雪片般的飛進了府衙。
有的是各地秋收情況彙總。
有的是秋汛河堤修繕請示。
還有賦稅征收遇阻的請示……
件件都是必須要馬上處理,誰敢影響誰就得掉腦袋的緊急政務。
這一波,是來自揚州府底層官吏的集體反擊:你繡衣衛不是要查案,繼續查啊!
楊戈下手雖然狠,其實還是有分寸的,隻要不在那個貪汙受賄金字塔體係裡的官吏,縱使同樣也算不得乾淨,他也沒有動那些人。
畢竟他不可能把江都城所有官吏都統統抓起來,這可是常住百姓超過了十萬人的大城池,若是所有官吏都沒了,那得生出多大亂子?
但落在那些底層官吏的眼裡,就是另一回事了:這些外來的繡衣衛,連裡正、坊官兒這種不入流的小吏都抓,這誰經得起他們查?
再經有心人一煽動,就默契的一齊給楊戈上起了眼藥。
楊戈明知這些人是在給自己施壓,可他還真拿這些人沒什麼辦法。
思來想去,他忽然想到了一個洪武大帝用的法子!
他派人,用刀子逼著大牢裡的那些堂官兒,穿著囚衣、負著枷鎖,上堂處理政務,並承諾他們,隻要用心處理政務,可以視作有自首情節,寬宏處理。
這個法子好使嗎?
當然不好使!
人洪武大帝能使,那是因為他是洪武大帝。
‘他楊戈算個什麼東西?區區一個繡衣衛千戶,說得好聽點是天子親軍統領,說得不好聽他就是皇帝養的一條狗!’
‘無有上命在手,他難道還真敢拿我們這些正經科舉出身的朝廷命官怎樣?’
這是楊戈派人去大牢裡讓那些堂官們出來戴枷辦公時,那些堂官們的內心戲。
他們當然知道這是底下的胥吏們在給繡衣衛上眼藥。
自然不肯自己站出來拆自己的台。
而楊戈給他們的答案是:我還真敢!
他將大牢裡的堂官們全部拉出來,集結在一起,當眾砍了兩個跳得最凶的堂官,再舉著血淋淋的刀子,問他們的副手,能不能乾他們主官乾的活兒?
瞅著楊戈凶光畢露的模樣,一眾玩慣了軟刀子的文官,當場就嚇尿了,幾十人聚在一起,屁都沒人敢崩一個。
再然後,揚州知府楊玉廷就扛著枷鎖,帶頭老老實實升堂處理公務去了。
‘豎子張狂,必不得好死!’
‘我等金玉之軀,豈能與瓦罐碰!’
‘且先忍他一手,容後再與他計較!’
那一刻,他們心頭的想法,大抵都是這樣。
就這樣,楊戈開創性的在大魏使出了戴枷辦公的舉措。
這是大魏曆任帝王都沒敢用過的法子……
雪片般的公文飛出府衙,揚州府的政務總算是勉強恢複了正常。
楊戈為了防止這些戴枷辦公的貪官汙吏給自己挖坑,經他們處理的所有緊要、重大政務,他都找來過往的公文比對過。
不敢說萬無一失,至少大的毛病肯定是沒有。
有道是人做初一,我做十五。
楊戈拆開了揚州底層官吏們祭出的第一招後,反手就把那些跳的最歡的一大批底層官吏給抓到了大牢裡,填補了那些戴枷辦公的堂官們的空缺。
至於他們空出來的位子……
還是老辦法,找來他們的副手,告訴他們,你們的上司栽定了,誰能給我補充證據,誰就能頂他的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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