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戈拿下揚州的第二十天。
揚州府衙來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中年文士,持江浙左布政使袁柏名刺,求見楊戈。
坐鎮府衙的楊戈接到通報,接見了他。
“學生鄭詩泉,拜見楊大人!”
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天青儒衫、腰懸一塊白玉玉佩,見人自帶三分笑的富態儒雅文士,恭恭敬敬的向楊戈行禮。
堂上,一身囚牛繡衣、倚坐在一把太師椅上的楊戈,移開眼前的《八門刀》刀譜,看了一眼中年文士,淡淡的說:“坐。”
“謝楊大人!”
中年文士仿佛看不見他的輕慢,態度依然恭敬。
待其落座,楊戈頭也不抬的輕聲問道:“先生此來,可是袁大人有何指示?”
中年文士抱拳:“回大人,學生此來是代我家主人,來與大人交個朋友。”
楊戈注意力都在手裡的刀譜上,沒有聽出他話中的深意,聞言輕笑道:“先生說笑了,楊某一介武夫,何德何能與袁大人交朋友。”
布政司全稱承宣布政司,乃一省行政中心,左右布政使皆是從二品大員,實打實的封疆大吏。
而繡衣衛縱是位輕權重,楊戈這個五品繡衣衛千戶與一省布政使之間,也依然隔著好幾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正常情況下,繡衣衛就算是奉旨查辦一位布政使,也須得鎮撫使親自出馬。
區區千戶,連與布政使對話的資格都沒有。
中年文士笑吟吟道:“大人自謙了,不過……我家主人,可不是袁大人。”
楊戈皺了皺眉頭,收起手裡的刀譜看向底下那個笑麵虎,冷聲道:“先生有話不妨直說,楊某要務纏身,沒空陪先生打機鋒!”
中年文士似是隨手拿起腰間玉佩把玩,笑著回道:“大人恕罪,非是學生要打機鋒,而是不好說、不敢說啊!”
楊戈定眼看了看他手裡的玉佩,卻發現那塊玉佩上雕刻的花紋……竟是龍紋!
他沉吟了一秒鐘,索性直言道:“你是聖上的特使嗎?”
中年文士一愣,似乎是沒想到這廝會如此無知,更沒想到他竟然會直接問出口。
回過神來,他慌忙擺手:“大人誤會了,學生世居江左,德行淺薄、無緣麵聖,並非聖上密使。”
這可不能亂認。
冒認欽差,可是要夷三族的!
楊戈眉頭一鬆,毫不猶豫的伸手道:“先生既不是聖上密使,那便請回,我繡衣衛乃聖上親軍,不便與藩王接觸,我今日就當沒見過先生!”
地方官府貪汙受賄,藩王來插手,無論是什麼原因,都代表著麻煩,而且是大麻煩!
楊戈死都不怕。
但他怕麻煩……
中年文士終於笑不出來了……這個楊二郎,比傳聞中的還要油鹽不進啊!
“大人這又是何必呢?”
他麵色僵硬的朝楊戈拱手道:“大人剛正不阿之誌,我家主人亦讚賞有加,學生此番前來,我家主人還一再囑咐學生要對大人以禮相待,不要傷了大人拳拳報國之心……大人隻需在揚州多盤桓些時日,便能多我家大人一位朋友,大人又何必拒人於千裡之外呢?”
頓了頓,他輕輕點著茶案,一語雙關的低聲道:“隻要大人肯到此為止,揚州的諸多犯官,便權當青雲梯贈與大人,我家主人還必有厚報!”
楊戈有些莫名其妙。
話,他聽是明白了。
這是要他到此為止,不要再往上查了。
可他原本也沒有準備再沿著揚州這條線往上查,包括他送回北鎮府司的公文上,也隻提了一句“恐涉及多地官員”,將查不查的主動權交給了北鎮府司。
這些人就算要打點,也不該來打點他吧?
難道他區區一個繡衣衛千戶,還能查到江浙布政司和浙黨一係的朝堂大佬們頭上?
那未免也太看得起他楊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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