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平帝擰起眉頭:“你這是揣著明白裝糊塗?那廝才能幾何,天下間除了朕,也就你沈仲和最清楚吧?”
沈伐點頭如搗蒜:“臣是清楚,可是陛下,那廝有多少才能和他願意教多少,完全是兩碼事啊,先不說他肯不肯收下太子爺,就算他肯,太子爺去了也得端盤子洗盤子,太子爺但凡敢吐個不字兒,他立馬就得教太子爺知曉知曉,什麼叫民間疾苦!”
熙平帝聽到這裡,麵頰也忍不住抽搐了幾下,仿佛是想起了什麼不堪回首的往事。
好一會兒,他才咬牙切齒的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來:“玉不琢、不成器!”
沈伐整個人都驚了,心說:‘虎毒還不食子呐,你把太子送到他那兒,那不純純羊入虎口嗎?’
他已經聽明白了,皇帝琢磨這事兒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要勸,肯定不是他這個做臣子的能勸得動的。
但他用屁股當腦袋,都能想象到太子送到悅來客棧後那廝暴跳如雷的模樣,到時候彆說他沈伐了,搞不好連皇帝本人都逃不脫一頓毒打……
可這話叫他怎麼開口?他總不能直愣愣的說:‘陛下,我勸你三思而後行嗷,你把那廝逼急了,他可真敢來京城揍你嗷!’
這番話要說出口,皇帝挨不挨打他不知道,但他這頓打是挨定了!
刹那間,沈伐思維風暴,脫口而出道:“陛下,就算是要送,咱也得挑個好時候送過去吧,眼下那家夥正煩著呢,太子爺這節骨眼兒上過去,那不是自找罪受嗎?”
熙平帝怔了怔,覺得沈伐說得也有道理,重新提起筆低頭畫虎:“那廝最近忙活啥呢?”
沈伐:‘我怎麼可能告訴你他最近都在琢磨一種名為‘火鍋’的食物?’
哪知道熙平帝似乎會讀心術一樣,剛剛問完,就抬起頭來自問自答:“不說他這大半個月都在琢磨什麼勞子火鍋嗎?”
沈伐:……
“那廝廚藝如何?”
沈伐言不由衷的說道:“回陛下,臣也不怎麼清楚,好像…還行吧!”
熙平帝:“還行?比禦廚如何?”
沈伐:“應該…應該難分伯仲吧!”
“哦?是嗎?”
熙平帝興致勃勃的拿起案頭的私璽:“你說朕這幅畫《虎臥鬆山圖》,能換他一頓火鍋不?”
……
明亮的燈光下。
楊戈神色鄭重的夾起巴掌大的一片洗得黑中透白的水牛毛肚,浸入剛剛滾開的紅油湯鍋裡,七上八下。
當毛肚燙得表麵微微鼓泡後,他將毛肚擱到麵前用隻加了芝麻香油和蒜末的小料碗裡裹了一圈,慢慢送進口中。
當闊彆已久的麻辣、厚重而又爽脆中帶點點韌勁兒的複合口感,在他味蕾上爆開的時候,他微微低下頭,垂下了眼瞼……
“好吃嗎二哥?”
對麵的趙猹緊緊的攥著筷子、吸溜著哈喇子,眼神亮晶晶的盯著他:“我可以吃了嗎二哥?二哥你說話啊!”
楊戈戰術後仰,偏過臉,使勁兒的朝著翻滾的紅油湯鍋裡擺手,示意她自己動筷子。
趙猹見狀,迫不及待的夾起一片毛肚,學著他的樣子浸入滾開的紅油湯鍋裡七上八下,過一遍蒜末芝麻香油,送進嘴裡。
下一秒,她白裡透紅的臉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脖子根一路往上變紅。
“斯哈……”
她大大的張著嘴,使勁兒吐了著熱氣,眼淚兒都冒出來了,卻還舍不得把嘴裡的毛肚給吐出來:“這是啥味…斯哈…好辣…斯哈…又好像香…斯哈……好好吃!”
“哈哈哈……”
楊戈無良的笑聲,也笑出了淚光:“都說了讓你加點醋,你不信!”
趙猹一邊吐著舌頭,一邊咀嚼著矛盾,含含糊糊的說道:“你,你不也沒加嗎?”
楊戈搖著頭,提起醋壺,給她碗裡加上一點點:“這是我家鄉的吃食,你怎麼能跟我比呢……”
趙猹抻著脖子將毛肚咽了下去,小臉兒紅得就跟紅臉兒的關公一樣。
她端起身旁的冰鎮酸梅湯,仰頭喝了一大口,扭臉就又伸筷子去夾毛肚:“二哥你家在哪兒啊?你家鄉的吃食,都好好吃啊!”
“我家就在這裡啊!”
楊戈橫起衣袖揉了揉發紅的雙眼,笑眯眯的答道:“你慢點,我又不跟你搶!”
趙猹飆著淚使勁兒的咀嚼得毛肚:“我也想慢點啊,斯哈、斯哈,可係根本聽不下來啊……”
自打楊戈找到辣椒後,這隻吃貨猹沒少跟著他吃各種加麻加辣的食物,對辣味已經有了一定的抗性。
所以她才能嘗出麻辣火鍋的美味,若是換個從不吃辣的人來吃火鍋,第一口恐怕會覺得楊戈在給他下毒!
“你這副吃相,可真像我一個好友。”
楊戈“嘖嘖嘖”的揮舞著筷子,挑起一串長長的鴨腸放進鍋裡。
趙猹眼神直勾勾的隨著他筷子上的鴨腸上上下下,口中毫無意識的接口道:“是誰呀?我見過嗎?”
楊戈笑著搖頭:“那貨叫楊天勝,人在江浙,目前還沒來過咱們客棧,你沒見過。”
“也姓楊?”
趙猹心思都在他那根鴨腸上,說過不經腦子的問道:“二哥你本家兄弟吧?”
楊戈愣了愣,點頭道:“對,我本家兄弟……咋樣,二哥這手藝比起你們宮裡的禦廚如何?”
“禦廚?”
趙猹撇著嘴,嫌棄之意溢於言表:“牛牛要是死在他們手裡,那可就太委屈了!”
“哈哈哈……”
楊戈眉開眼笑的將燙卷的鴨腸挑進她的碗裡:“這話二哥樂意聽……也就是你了,換了其他人,哪怕是你爹來了,他都吃不上這一口!”
趙猹喜笑顏開的重重一點頭:“對,不給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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