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不贏,根本鬥不贏……’
‘趙曙,算你狠!’
……
西南……
楊再顯八千殘部龜縮在一座無名大山之上,山下三萬朝廷兵馬圍山三日,糧食即將斷絕。
傍晚時分,巡營歸來的楊再顯按著腰刀走進帥帳,就見到一道黑衣人端坐在帥帳一側,正目不轉睛的打量著帥帳上方懸掛的輿圖。
見到黑衣人,楊再顯愣了幾秒,旋即便對其笑容,熱氣的揖手道:“多日未見,金使彆來無恙啊!”
黑衣人回過頭來,眉眼含笑的抱拳回禮:“不請自來,還請楊將軍莫要見怪。”
“金使哪裡的話!”
楊再顯大笑道:“您能來這荒山野嶺,那是看得起我楊某人,我老楊豈不識好歹……來人啊,命夥房宰一隻羊……”
黑衣人揮手打斷了楊再顯的呼喊聲:“楊將軍不必忙碌,在下今日過來是有要事要與楊將軍相商,稍坐片刻就走。”
楊再顯取下腰間佩刀,橫放到帥帳上方的武器架上:“誒,金使大老遠來一趟,怎麼著也得給楊某人一個一儘地主之誼的機會!”
黑衣人笑著微微搖頭:“真不必麻煩了,在下稍後還得趕往彆處……”
楊再顯一臉失落的勉強答道:“那就恕楊某人失禮了……金使今日冒險前來,可是二爺又有話帶給楊某人!”
“楊將軍才思敏捷,在下佩服!”
黑衣人拱手笑道,末了又看了一眼帥帳上方的輿圖,意味深長的說道:“不過看起來,在下這次來的……不是時候啊,朝廷小覷楊將軍了!”
外界風傳朝廷大軍已將西南眾土司的聯軍切割包圍,敗亡已近在眼前。
但他從輿圖上標準的攻守之勢中卻看出,楊再顯並不似外界所說的那般,已落入山窮水儘之地。
楊再顯還有牌。
他還在等,等一個反敗為勝的機會!
楊再顯謙虛的笑著拱手還禮:“黔驢技窮,讓金使見笑了。”
黑衣人笑著搖頭,正色道:“我們先說正事吧……二爺托我等,給楊將軍以及其餘各路位將軍,帶了一條路。”
楊再顯疑惑的問道:“什麼路?”
黑衣人:“活路!”
楊再顯擰著眉頭沉思了片刻,卻還是百思不得其解:“楊某是個粗人,大字不識得幾個,還請金使解惑。”
黑衣人沉吟片刻,答道:“那就恕在下冒犯了……楊將軍與其餘各位將軍,敗亡之期已近在咫尺。”
楊再顯聽後,麵色不改的頷首附和道:“金使好眼力。”
黑衣人自然知曉他在裝蒜,輕笑道:“二爺從朝廷哪裡給諸位將軍求了一條活路,請諸位將軍就此罷手、歸降朝堂,二爺擔保,諸位將軍的妻兒老小、家眷族人,可免於一死。”
楊再顯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頭,但很快就恢複了正常麵色,輕聲詢問道:“那楊某人與各家族長呢?”
黑衣人毫不猶豫的回道:“諸位將軍將率領你們麾下的心腹兵將北上邊疆,抗擊韃靼、保家衛國,至死方休!”
楊再顯眼神微微一鬆,張口徐徐呼出一口濁氣,笑著頷首道:“久聞二爺頂天立地、義薄雲天,今日楊某人算是認識了……果非凡夫俗子!”
他說得情真意切。
倘若他真已落得山窮水儘之地,有人這麼拉他一把,他是真會感激涕零,銘記於心、沒齒難忘。
黑衣人看出了他眉宇間的輕鬆之意,笑道:“楊將軍莫是以為……伱們還有機會?”
楊再顯聞言強笑了一聲,勉強答道:“這個……乾坤未定、萬事皆有可能嘛,金使非行伍之人,楊某無法與金使細說。”
黑衣人笑了笑,搖著頭緩聲說道:“在下知曉楊將軍還有後招,還有一搏之力……但你們,沒有機會的!”
楊再顯笑著順著他的話往下說:“哦?何以見得?”
黑衣人指了指天:“二爺已經動手重整山河,誰再添亂、誰就得死!”
“這……”
楊再顯再次慢慢皺起了眉頭,慎重的說道:“楊某與各家族長嚴格遵照了二爺的吩咐,與我西南父老秋毫無犯……未犯過二爺的忌諱吧?”
言下之意:二爺未免也太霸道了吧?
黑衣人搖了搖頭,轉而說道:“各省糧價飛竄、居高不下之事,楊將軍有所耳聞吧?半月之前,二爺為此事入京,一人一刀擊潰三萬禁軍、殺空半座朝堂,生生將糧價打了下來。”
“諸位將軍雖對百姓秋毫無犯,可你們與朝廷作戰雙方所消耗的錢糧,可全是都是天下老百姓的民脂民膏……”
“二爺若能容你們繼續這樣鬨下去,那他就不是二爺!”
“另外,在下得提醒將軍……外邊至今可還風傳諸位將軍已經落入山窮水儘之地、朝廷大軍不日便將凱旋!”
“將軍可知,在這種情況下,二爺給諸位尋這一條活路,是擔了多大的乾係麼?”
楊再顯聽後麵帶驚駭之色的沉默許久,才幽幽的歎息了一聲:“楊某自然知曉二爺這是雪中送炭,可這仗都打倒這種地步了,要我等就此認命偃旗息鼓,我等又如何肯甘心呐?”
“其實無甚分彆。”
黑衣人微微搖頭:“自打二爺決意出山收拾山河那一刻起,這天下間就已經沒有一丁點天下大亂、群雄逐鹿的機會,縱使你們打贏了朝廷這四十萬大軍,也改變不了什麼。”
“二爺不是朝廷兵馬,他要殺誰,從來就不需要過五關斬六將、步步為營那麼麻煩,他隻需要知道該死的人在那裡,然後‘嗖’的一聲飛過去,一刀砍下他的頭顱就完事了。”
“你們這十幾萬大軍聽起來是人多勢眾,但二爺若是下死手,可能也就百十來刀,你們就不存再於這個人世了……”
他雙手比劃著,向楊再顯演示二爺是如何從一個地方,“嗖”的一聲飛到另一個地方,揮刀大開殺戒的。
楊再顯看著他的比劃,心頭是又無語又絕望。
都說士彆三日,當刮目相待。
自打上回坐井觀天、丟人現眼之後,他就花了不少時間去細致的了解江湖事,了解楊二郎的生平,早就不是當初那個對江湖事兩眼一抹黑的西南土豹子。
可正因為他知道得比以前多了,他才感到畏懼、感到絕望!
‘這種怪物,就不應該存在於人世上!’
他心頭哀歎著苦笑道:“就沒有任何緩和的餘地了?現在喊停,就算楊某人肯認,各家族長也不肯認呐。”
黑衣人目不轉睛的盯著沉思了片刻,若有所思的點頭道:“也不是說完全沒有……”
楊再顯喜出望外的抱拳道:“還請金使教我!”
黑衣人邊想邊說:“結果是不可能更改的,二爺的意誌,無人能撼動,但這個過程嘛……楊將軍若肯記我樓外樓一個人情,在下到是可以幫楊將軍一把!”
楊再顯毫不猶豫的抱拳道:“金使有事儘管道來,楊某人無有不應!”
“具體什麼事,我們日後再說……”
黑衣人一揮手,壓低了聲音說道:“在下看楊將軍的行軍布防圖,應當是籌謀了一場反敗為勝之戰對吧?”
楊再顯點頭。
黑衣人:“十日夠嗎?”
楊再顯看了他一眼,不確定的試探道:“應該……不夠吧?”
黑衣人拍著他的肩頭:“不夠也得夠,二爺將消息遞給我樓外樓傳遞,雖然沒有時間限製,但我樓外樓也頂多隻能再將消息送達的時間延後十日,將軍若能在十日之內打一場漂亮的反敗為勝之戰,那事後再談歸順,無論是二爺、還是將軍,都能從容少許……將軍以為呢?”
他說得很克製,但楊再顯卻心領神會。
若能反敗為勝,那再談招安豈止是從容少許?
都彆談什麼再保他們一家老小性命無憂了,到時候不給他們封幾個大官兒做都說不過去!
而二爺那邊也會輕鬆許多,不必再擔這麼大的乾係!
“就這麼乾!”
楊再顯重重的一拍大腿,鄭重的捏掌行禮:“金使和樓外樓的人情,楊某代各家族長銘記於心,日後但有差遣,絕無二話!”
黑衣人眉眼帶笑的搖頭:“將軍此言差矣,你們該記住的還得是二爺雪中送炭的情義,在下不過隻是二爺麾下一個跑腿的,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啊!”
楊再顯從善如流:“金使教訓的是,從今往後二爺就是我們大西南的救命恩人、天王老子,往後二爺的話在我們西南三省,保管比皇帝老子的聖旨還好使!”
黑衣人眯著雙眼點撥道:“將軍可不能隻是嘴上說說,尊敬得用實際行動來證明……”
楊再顯:“金使的意思是?”
黑衣人:“瞧瞧人江浙,給二爺立了那些二郎廟後,得了多少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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