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夫特不明白自己是怎麼從微末的聲音中領悟到這些的,或者根本就無需思考,龐雜離奇的內容本就蘊含在這個聲音中。
他感覺自己的思緒從未如此活躍,不論是在揮舞鐵劍還是書寫早已爛熟於心的解答,都不能與現在相比。那是鐵錘鍛打燒紅的金屬,念頭似火星飛濺,沸騰的靈魂讓人類千萬年進化而來的顱骨難以容納。
隨著時間推移,本就充盈的腦海被更多的信息充滿,平時不會想到東西被從水麵下翻出來,無數內容走馬燈似的滾過——那層菲薄的灰質試圖在有限的信息儲存中找到什麼來形容從這個聲音中了解到的東西,從而產生了思緒如電的錯覺。
這個過程完全不受主觀意識的控製,主觀意識像是站在開閘的水壩前,坐視兩個靈魂所知的一切奔湧而出。
交聯的神經元網絡在無數的詞彙中選擇了“鱗片”來描述與細微物質摩擦的表皮,那是由不可解釋的內容構成的分片的外殼,得以與最輕微的概念接觸,使冗長主體在空間中發生有意義的活動。
而“鱗片”附著的主體,遠遠超過了意識所及的範圍,從已知向黑暗深處的未知發展。
它行進的“聲音”,是因“鱗片”與細微物質摩擦產生的剝脫碎屑,在離開本體時就開始了不可抑製的衰變,從它所在的另一個概念的空間中,向著與之重疊的人類所能意識到的空間墜落,並最終崩解為適合在這個世界存在的信息。
這樣的信息不斷擴散,像擴散的聲波振動蔓延,在湮滅前發出最後的嘶吼,然而僅有超越常人的靈魂,能在特殊情況下接觸到這些信息,在堅硬鈣鹽穹頂保護的可憐含水有機組織沸騰前,被動地領悟到那源頭的存在。
而現在,這個渺小的、由兩個靈魂在意外之下雜糅而成的幸運個體,因為雙倍加量卻不擴容的緣故,密度觸到了某個微妙的及格線,得以“聽到”了他兩次貧瘠無趣的短暫人生中不可想象的東西。他無法用人類的語言形容它,隻能將其定義為不可名狀的、超越他所知現實的存在。
在癲狂的邊緣,他領會到了白天所見的石柱花紋其中的含義——那些東西從更高的層麵落下,在下墜的過程中變化扭曲,來到這個世界。
而接受的人不能理解其真意,用這個世界上存在的元素描繪它,形容為黑夜中的巨蛇,它蜿蜒無儘,身軀沒入無儘的黑暗。
克拉夫特在狂想中沉浮,周圍的一切離他遠去,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站在窗前。直到一隻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
“克拉夫特,你不會在這站了一夜吧?克拉夫特?”
視覺在一瞬間回歸,難得的陽光下瞳孔括約肌劇烈收縮。失重感中,克拉夫特發現自己僵硬的身體正順著左肩傳來的推力迅速前傾,潔白的窗台在眼前以一個使人驚恐的速度放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