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接引克拉夫特的顯然是老練騎手,他們有意識地控製著速度,前方領路者的馬燈在風雨裡搖搖欲墜,始終為後方提供大致方向指引。
隊伍拉開的距離比平時更大,留出大段緩衝空間,防止一人出錯、後方全數受累。
這樣的情形對克拉夫特而言也是有難度,除非極為緊迫的情況,沒人會選擇在此時騎馬外出,即使信任自己的騎術,也沒法保證馬匹不會失足。
連續經曆幾個白天根本沒注意過的反人類難度急轉後,那些惱人的樹木被拋到身後。
正當他為此鬆了口氣時,卻發現自己麵對的是一條波動的道路。
失去樹木阻擋,風的力量顯著起來,那些過腰、乃至可及胸口的高草在夾帶雨水的紊亂氣流中擺撫。
它們像獲得了活動能力,肆意顫搐著撲向馬匹和騎手,模糊道路的邊界。
能感受到濕漉、邊緣銳利東西隔著布料抽打糾纏,群集式地起伏擺動,從狂奔的蹄足間穿過。
雨水模糊了視野,或者說本來就不開闊,隻能看到掛燈一側有限的路麵,還有前方同伴的燈光,憑想象補全剩下的部分。
極遠處的天空陡然亮起電光,轉瞬即逝,勾勒出濃厚雲層的不規則邊緣,為他們短暫地照亮周遭,展示出一副使人心生怯意的圖景。
漫無邊際、狂舞的高草叢,接連低沉雲層的水幕,以及那些縱橫在荒野上的、銳器傷痕似的遺跡坍陷溝壑。
滾雷在視網膜上的電光殘影消散時炸響。能聽到隆隆聲中夾雜的嘶鳴,承載他們的四足動物因恐慌抑或失溫在微微顫抖,鬃毛吸飽水分倒伏。
散珠般的隊伍在自然威勢下艱難前行。
又一次雲層電荷摩擦的閃光中,一種針對性的惡意為直覺敏銳者揭示了某個方向的異常。
克拉夫特循經驗看向隊伍側前方。借著亮度劇變遮掩,一片範圍極小的慘淡光線在洶湧的草葉間亮起。
按理來說,如此黯淡的小範圍光亮沒有任何被注意到的可能,等最敏銳的人產生懷疑,也要等電光消逝、馬匹衝出好一段距離之後。
但在有意留心者眼裡,那是無法忽視的違和之處。
不屬於任何現世應有之物的失色輝光,被握在一個低伏的嶙峋剪影掌中。
與此同時,那種惡意與難以言喻的尖銳危險感顯現、拉長,橫亙於隊伍正前方。
“停下!”經驗杜絕了克拉夫特繼續猶豫猜測的念頭,竭力大吼示警,拉扯韁繩減速。
聲音穿透雨幕,抵達每一個人耳中,雷聲吞沒了前後響起的詢問。
但所見為他們解答了現在所處情況:
最前方、也是最不容易聽清警告的修士遲一拍反應過來,濕化路麵和慣性將他往前多送出一段才緩緩停下,隨後便僵在原地、沒有做出進一步動作。
他的提燈墜入泥水,熄滅前一刻使後方的人得以看到一個極怪異的背影。
以胸腹高度為界,沿一條無形斜線,騎手的身體產生了一種看起來極不真實的平整錯位。
像被鋒利無匹刀刃切開的冰塊,上半部分在重力作用下脫節、往一側滑去。
二陽帶病上了兩天班,不過還是好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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