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看到裂隙那一邊遊動的大量發光生物,主動地向這條死亡之線撞來,多數被分割解離,極少數從裂隙較寬處以舍棄大部分身體為代價,隨水流進入現世,但也難逃成為湖床新成分的結局。
對總體來說微不足道的生物質補充無法緩和它的痛苦,它仍在沸騰,尋找著宣泄口。
意識到它存在時,反向的關注也同時建立了。
概念性的痛苦順著建立的聯係湧來,投射入每個對其產生認知的意識中,傳導入新的介質。
理解得越深刻、越充分,聯係就越是穩固寬闊,傳導越是高效。
一種更高級的信息交流方式。
猙獰神色占據了每個人的每一條麵部肌肉,那是無法擺脫的痛苦認知。
克拉夫特極快地收縮精神感官、閉上眼睛,像摸到了熊熊燃燒的火炭,高溫瞬間就由接觸麵導入,烙下抹不去的痕跡。
一份特殊的痛苦刻錄在了精神體中。
漫長到像是永恒的幾秒後,活動掀起的巨浪終於抵達了。
船隻被高高拋起,旋轉顛簸著被推遠。這是一種幸運,他們不用再沐浴在避無可避的極端負麵感受中,也遠離了正被切割的空間。
固定在船上的木桶起到了重要作用,勉強維持浮力,讓灌滿水的船隻還能勉力維持,帶著乘客卷入未知。
混亂中,他們隻記得抓住身邊最近的固定繩,換氣、然後屏住呼吸,被一個又一個浪頭摁回水裡。
泥沙合流的水體裡完全睜不開眼睛,但能感受他們正在遠離光源和聲源,被向外擴散的波浪重新送入黑暗中。
不知過了多久,等到風浪稍平息些,他們已經完全無法辨認方向,連克拉夫特也無法在天旋地轉中獲得一點位置信息。
那些巨大的輪廓似乎已經轉到了另一麵,乍看線條有些印象,仔細跟記憶中比對就會意識到位置和形態截然不同,找不到合適的參照物。
環顧周圍,出發前寄予希望的燈塔沒能創造奇跡。或許他們被卷到了湖泊更深處,遠遠超出引導可及範圍。
船上的東西全濕透了,腰以下部分浸泡在水裡。沒有完全固定的補給、器械都留給了湖水,剩下的也大多泡了好些時間,這種情況不用指望一層皮紙能起到密封袋作用。
最讓人額頭冒汗的是那把弩。衝擊到來時,失去意識控製的手指扣下了擊發扳機,箭矢直接打穿疊放的兩層包裹,釘進船底,半根沒入其中。
燃料丟失過半,裝油罐的網袋之一被晃了出去,與船身撞擊,現在裡麵碎得不成樣子。
火把束,或者現在應該叫成堆濕木棍,利用價值存疑。油燈倒是還有備用的,問題在於如何重新引火。
他們迷失在了這片黑暗水域,補給告急,精神和軀體飽受折磨。
更糟糕的還不止於此,隊伍裡一直以來的“先知”角色看起來狀態比其他人都差。
痛苦好像沒有隨時間和距離的拉長在他身上減弱,相反的,他的狀況像被空氣活埋了,試圖從環境中攫取什麼賴以維係生存的東西,但一無所獲。(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