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先兆,沒有危險感,仿佛一汪靜水中湧入了亂流,“指尖”觸到一道接近的波動。
如之前那樣,以一股虛無之物為介質,速度看似輕柔緩慢、實則轉瞬即至,在思維完成一次單線程運轉的時間內侵入感知範圍。
那股波動也隨接觸傳播至精神感官內,暢通無阻地在沒有區彆的介質中擴散。
他感覺自己握住了一支扭動的音叉,源源不斷的波動正從中傳來,在想象的肢體中蔓延,並迅速逼近現實的軀體。
它是波動,是一道指令,一段被擲出的咒語。
精神器官觸電般地抽回,蜷縮脫離。這還不夠,克拉夫特拖著身體,再次奔跑起來,在下一個岔路口轉向,朝著遠離格林的方向拉開距離。
這個舉動是正確的,接觸被斷開了。
傳入的波動並未立即平息,它像真正的水波那樣在精神體中漾開,餘勢抵近至不足兩臂距離,幾乎拂上背脊。
克拉夫特衝過又一個岔道口,急刹停住,放輕腳步折返,挪進轉角後的岩牆下,將身體藏進不規則凹陷中,緊貼在光滑潮濕的冰冷上。
奔馬般的聲音接近,筆直衝過岔道,迅速變小消失。
精神感官仍蜷縮著,意識在黑暗中點數著度過的時間。
【一千零一、一千零二、一千零三……】
靠默數四位數,他可以將節奏控製在較均勻的半秒,比通過狂跳的心臟和急促的呼吸計數更可靠。
第三十五個數時,骨質敲打岩石的蹄爪聲毫無征兆地響起,在不遠處徘徊,隨即再次減弱消失。
克拉夫特緩緩吐出鬱積已久的氣息,慶幸早有防範,躲過了這次回馬槍。
那東西和想象的一樣聰明,擁有智慧的同時,明顯還存在著擬人的思維。
“我可不知道深層生物還會有腦組織。”他有些猜測,不過還沒法確認,“最好彆是這樣。”
水霧中隻餘液體湧流的咕嚕響聲,像被切開的血管,在巨大心臟的擠壓下泵出血液,淡淡鐵鏽味似乎始終粘附在口鼻周圍,繚繞不散。
手搭在劍柄的配重球上,圓潤厚實的觸感了虛假的安定,但他很快意識到這隻是一種幻覺。
根本沒有機會進入能讓手中武器發揮作用的距離。
寄予厚望的“石中劍”也需要明確目標位置才有意義,而現在短暫的精神接觸就可能致命,完全不可能找到對方軀體所在。
像是手握鋒銳無匹的匕首,在黑暗中摸索著尋找敵人,但對方是隻藍環章魚,碰到觸須的瞬間就可能致命。
思維在矛盾的死循環裡空轉著,一時沒有解決方案。更深刻理解、更巧妙的運用,形成巨大技術代差,在這種差距麵前,精神體成為了傳導致命攻擊的媒介。
克拉夫特原地僵了會,像是考場上遇到知識盲區的考生試圖做垂死掙紮,希望延長思考能創造出什麼靈感奇跡。但結果大多會證明,這除了空耗時間自我麻醉外沒有任何意義。
體力沒有因運動的停止恢複,反而在被漸行滲透進來的濕冷取代,軀體訴說著對熱源的需求。
燃起明火不是個好主意,那東西可能還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