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nf/b/div東暖閣發生這些事的幾乎同時,戶部衙門裡則是一片穆肅。大議事堂中不僅有以高務實為首的戶部堂上官及一乾郎中、員外郎、提舉、大使等,甚至還有吏部、兵部、工部的諸位堂上官等。
吏部天官的儀仗平日裡在街道上都是不與閣老相遇的,原因就是天官的獨特性,見官大一級,如果與閣老們發生爭道就很尷尬了。
然而,在今天的戶部大議事堂中,這種現象不複存在,吏部尚書陳於陛端坐在高務實的西側首位,東側則是兵部尚書宋應昌。至於工部尚書石星,他坐在陳於陛的下首一側,麵色頗為嚴肅。
六部各司其職,按理說今天這種情況是不應該存在的,哪有戶部召集吏部、兵部、工部議事的道理?即便真發生了這種狀況,鑒於天官在場,怎麼著也不該是地官坐主位。
但是很顯然,高務實不僅是地官戶部尚書,他還是內閣大學士。甚至大家還都心知肚明另一件事他這位文華殿大學士很快就要換個頭銜,改為中極殿大學士了。
“今日破例招諸位同僚前來戶部所為何事,想必大家都已經知曉了。”高務實麵色沉肅,眉宇間憂色頗深“一天之內,朝廷連收三分報災急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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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疏浙江撫、按上報,金、衢、寧、紹、台五府於去歲冬遭遇罕見白災(雪災、冰災),受災之重達數百萬民。僅目前已知的,各府城、縣城之中所損毀房屋即達九千餘間,城郊、鄉間更是無力統計,尚不知情況如何,但想來隻會比城中更糟。
因此,浙江撫按上疏議留應解南京糧、銀及減徵折色以舒民困,南京戶部不敢自專,已將該疏轉呈我部,同時上疏朝廷,請朝廷決定並安排救災賑災事項。該部表示南京方麵已經做好準備,全力配合朝廷各項決議。”
頓了一頓,高務實另外拿起一道奏疏看了一眼,道“第二疏南京句容等十五縣亦遭白災,南京戶部報議,欲以災重者改徵折色有差,輕者仍徵本色,其米豆芝麻等項乃為祀陵廟之用,不得改折。同時仍請朝廷安排救災。
第三疏遼東三萬、遼海、鐵嶺等衛同日地震,遼東巡撫張泰徵彼時正在開原勾清(注可以理解為清點軍隊員額、軍械、糧餉等),地震來時差點被垮塌的庫房活埋。震後清點,損失慘重,無分軍營、民居,開原約有三成宅邸被毀,兩衛損失四百餘兵丁(注三萬衛、遼海衛都在開原),城中居民傷亡更是超過兩千之數,餘者輕傷等不計。
遼東巡撫議免開原、鐵嶺兩地應解北京糧、銀及減徵折色,議免三衛今年班軍輪戍,議免兩地今年徭役。另請朝廷決定並安排救災賑災事項等。”
高務實說完,長長歎了口氣,把手中奏疏一放,環顧眾人道“諸位有何見解,皆請道來。”
眾人互相對視,最後都把目光先集中在吏部尚書陳於陛臉上。
陳於陛澹澹地道“吏部並非賑災等事主管,本部堂今日所以在此,不過是給各位作個提醒——待會兒議定之事辦得如何,將是今年吏部考察重點。”
眾人聽得此言,頓時神情一肅,個個正襟危坐,目不斜視。
官場向來論資排輩,發言順序往往得從座次來看。高務實是會議主持者,他讓大家發言,大家自然不敢反過來讓他先表態,因此第二個看吏部尚書陳於陛。陳於陛說完,按照六部排名及當前座次,眾人自然就朝兵部尚書宋應昌望去。
“前兩疏與兵部無涉,本部堂不便多言,如此便就第三疏說一說吧。”宋應昌稍稍沉吟,道“三萬、遼海、鐵嶺三衛在此前援朝之戰中頗有功勞,半數以上衛軍參與保衛糧道、運輸糧餉,其在作戰中也損失了數百人,實稱為王事儘心竭力。
三衛所戍之地為開原、鐵嶺,原是遼東重鎮,臨近葉赫、哈達、建州,為我遼東至關重要之地,因而職責深重。
如今朝鮮內附,女真移鎮,開原鐵嶺兩地東、北皆有大量空地。原本兵部正在製定接管計劃,但目前來看恐怕要暫緩施行,而以救災賑災為急務。
愚意兩衛兵丁今年班軍輪戍可免,各自救災即可。至於當地民間,還請閣老調配,愚意可命遼東總兵、副總兵調集各地各衛協理。”
工部尚書石星在今日與會人員之中最為尷尬,他原本可以說是實學派的人,後來因故被心學派拉攏,轉投了申時行、王錫爵這對搭檔麾下,結果沒得意多久,申時行與王錫爵同時被迫致仕,石星的日子就開始難過起來。
不過,隨著趙誌皋與沉一貫的上位,由於石星至少資曆夠老,而且還執掌一部,屬於心學派丟不得的勢力,因此又獲力保,繼續坐穩了工部尚書的位置。
隻是不論如何,他在實學派這邊算是上了黑名單,被視為叛徒,都不肯正眼瞧他。這還不算最難的,最難的是如今戶部擴權嚴重,工部的辦公經費都要戶部批準,原先本由工部單獨掌握的“建設資金”也被戶部監管起來,做什麼都不得自主,讓他這尚書做得十分無趣。
今天這會議他也不想來,可惜六部衙門離得極近,工部與戶部的衙門正門更是近到斜對街的狀態,因此戶部派人來請時他壓根找不到托詞,隻好捏著鼻子來了。
現在宋應昌說完,就該輪到他,他無法可想,隻好道“工部自是可以調動遼東一應匠戶參與重建,開原、鐵嶺徭役也不是不能免掉。
隻是這樣一來,萬一今年遼東要動大工,這徭役人數就恐怕不足。而且,此番調動匠戶重建兩地雖可動用徭役,但即便動用徭役,卻也仍然是要花不少銀子的……這就不是我工部說了算的,還得看高閣老如何決定。”
高務實環顧一眼眾人,道“遼東原比中原各省地廣人稀,服徭役者人數也少,參與重建所需耗費有限……雅齋兄,若預定兩萬徭役,三個月之期,戶部應需支付幾何?”
雅齋是戶部右侍郎胡執禮的號,胡執禮聽完稍稍計算便道“徭役本無薪酬,所費乃口糧等項,每人每日不過五六文錢。按六文錢計,日耗銅錢十二萬文,即一百二十兩白銀。以一百二十日計,則費一萬四千四百兩銀。”
一萬四千四百兩銀子,聽起來很少,但這個“很少”其實頗有誤解。真實情況是高務實當年出任廣西巡按時,廣西全省一年都隻能交七八萬兩銀子,反而朝廷花在廣西的銀子一年卻要接近二十萬兩。
當然,如今的廣西托了當時高務實給它搞“計劃經濟”的福,發展很是迅速,早已是今時不同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