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nf/b/div冊封乃天子威權之體現,也是中華朝貢體係的一項重要表現形式。原則上講,接受冊封就意味著成為藩國,是這一權力體係下從屬於“中華帝國”的下級政權。以西方人的觀點來講,就是“受保護國”、“附庸國”之類。
然而事實上,原曆史上的日本雖然也往往接受中國冊封,尤其是室町幕府時期,幕府將軍常常接受“日本國王”的冊封,但後世學界也有話說——受你中國冊封的是日本幕府征夷大將軍,又不是日本天皇本人,因此隻能說幕府將軍同時臣服了兩位君主中國皇帝和日本天皇。
那麼問題來了日本天皇才是日本名義上的最高統治啊!故,即便幕府將軍接受中國冊封,也不能說明日本是中國的附庸國,這一點與朝貢體係下的其他任何一國都不相同。
這個問題高務實是知道的,而且也有心解決。隻不過他一貫都是改良派,講究的是一步一個腳印,把一個大問題拆分成幾個小問題,然後再逐個解決,用溫水煮青蛙的方式慢慢完成,以避免狗急跳牆,給自己造成不必要的損失,甚至遭遇失敗。
高務實的日本計劃說穿了就是讓日本先打一場內戰,京華在關鍵時刻出場,強力懾服實力受損的兩派,緊接著德川家康收高演為養子,並立為家督,推其成為德川幕府第二任征夷大將軍(注立高演為德川家督時,家康本人任幕府將軍,如織田信長本能寺之變前已經將家督讓給織田信忠一樣。),此為計劃第一步。
第二步,等高演成年,家康如未死則卸任將軍並隱居——如已死則高演提前繼任將軍,然後讓高演改革日本的權力體係,徹底虛化天皇和公卿朝廷,最後借大明天子的名義廢除天皇製度。當然,如果家康肯配合,這一步也可以再分幾步讓家康慢慢乾著……總之高務實不著急。
第三步可以與第二步並行或者稍晚於第二步執行,即開始給日本國內的大名移鎮,將其中一部分大名移鎮至南疆、南洋甚至印度各地,完全打亂分部,不使其聚集,淹沒其本身就不算強的民族性,歸入歸化漢人一類,徹底漢化。當然,在這一過程中,日本國內的“漢化工程”也在持續推進。
至此,高務實的日本計劃大致完成,剩餘工作就交給後人了——“漢化”這一招雖然強無敵,但它畢竟需要時間,絕不是一代人就能完成的,就算再怎麼快,總也得經過兩三代人吧?高務實不敢奢望自己能長命百歲,自問活不到那個時候……一代人做一代人的事,在這些問題上,自己能當個文王就不錯了,武王和周公的工作還是交給兒孫去做吧。
慶尚道軍隊異動的事到此說完,高務實本以為今日談話也就告一段落,正考慮是不是該主動告辭,卻不想朱翊鈞話鋒一轉,又道“聽說,南洋皇莊的春耕已經啟動了第一期……我知道你近來很忙,但還是想問問你,是否對此有些關注?”
“皇上的事,臣豈敢不關注?”高務實笑了笑,道“臣答應的八萬頃皇莊,目前所需土地都已劃撥,且儘量遵循肥沃與集中並舉之原則,很是適合建立集中皇莊。這一點想必劉秉筆應該已有奏稟,臣就不多贅述了。
不過,正如臣此前所言,這些地都是生地,需要一步步開墾建設。在這一過程中的具體用人問題,臣無權過問,也無力過問。臣所能提供的幫助,主要在運輸方麵,也就是將劉秉筆準備好的人手與器械用具等低價運抵臨近港口,另外就是提供一些安全保障……”
“嗯,這事兒劉平說過。當地叛逆雖然已被平定,但畢竟長久以來缺少教化,一些蠻夷總想著或偷竊、或搶掠運抵當地開墾皇莊的各項物資,是你派出家丁清掃周邊賊寇,才讓皇莊開辟得以順利進行……做得好,朕心甚慰。”
皇帝隻對高務實最後一句話做出評價,意味著前麵的那些他都知道,也沒有意見,隻需要對最後這一句進行表揚即可——因為前麵雖然高務實說了“低價運輸”,但這是題中應有之義,朱翊鈞並不需要刻意稱讚。
這是有默契的當年七下西洋是皇家獨占,後來群臣反對蜂起,現在皇家親自下場已無可能,那麼讓高務實這位自己的股肱之臣來做大明海商實際上的“總瓢把子”就成了皇帝眼中的最佳選擇。
與之相應的,高務實當然也要在一些問題上投桃報李,低價運輸不過是其中一個並不起眼的小項目罷了。事實上,天家在京華的海貿活動中也是持股分紅的,而且並不集中在皇帝本人手裡——皇帝的確是持股的大頭,但用的是內承運司的名義,而其他天家成員也或多或少持有一定的乾股。
比如,兩宮太後每年都能分到一萬五千到兩萬兩銀子左右的分紅,皇後也是一般,而永寧公主則更不必說。朱翊鈞知道,永寧公主當年就把自己的那筆私房錢給了高務實,後來錢生錢賺得盆滿缽滿,現在每年到底能拿多少,他都已經不掌握了——反正肯定少不了。
高務實最顯魄力的地方在於,不僅和他關係較好的人可以參股他的海貿業務,即便關係不好的,他也在商言商,絕不把商業問題政治化——比如鄭貴妃即便此次被高務實領導的文官集團打得滿頭包,可是她持有的京華海貿分紅卻一分沒少她的。
皇子們也是一樣。無論朱常洛還是朱常洵,乃至其餘皇子,但凡入股了京華海貿的,每年該分多少銀子那是一分不少,而且無論是要現銀還是要明聯儲的銀票,亦或者繼續投入京華提高入股比例,高務實從來不打折扣,商業信譽可謂拉滿。
不過話說回來,現在繼續投入京華提高持股比例這件事,大家都不是太有興趣——不是京華給出的利潤下降了,而是這股價日益高漲,現在幾萬兩銀子砸進去彆說百一的股份(百分之一),千一(千分之一)都不一定,因此大家也就懶得追加投資,隻要繼續保持分紅就好。
此前朱翊鈞聽到過一個傳言,是在京勳貴之中流傳出來的,說是將來可能要搞一個什麼“股權交易所”,讓所有股份可以在其中得到交易。不過朱翊鈞後來問過高務實,高務實告訴他這件事還差得遠。
按照高務實的說法,在那之前還有很多事要做,比如還要先搞個什麼“公司法”,確立什麼“現代企業製度”雲雲。朱翊鈞聽得很繞,感覺一時半會兒還沒戲,也就沒有繼續追問了。
言歸正傳。高務實聽了皇帝這番話,微微一笑道“皇上,據南洋方麵提供給臣的數據,今年皇莊開墾的新田大概在一萬頃上下,進度方麵基本符合預期。不過,今年不惟我大明發生各種災禍,南洋也有南洋的麻煩,比如入夏(這裡指大明入夏,是個時間概念,南洋沒有這一說)之前,南洋各地也發生了一係列風暴、颶風,對皇莊造成了一定影響。
不過好在南洋水稻一年至少兩熟(注我查了一下,印尼地區的水稻一年三熟在這個時代隻有氣候等先天條件具備,事實上技術水平大多不具備。現代能做到一年三熟是技術進步的體現。),因此減產雖是必然,但減產程度不算特彆嚴重,尚在可接受之範圍。”
朱翊鈞這些年——尤其是近些天,聽“災害”、“災禍”等幾個詞已經聽麻了,現在聽說南洋皇莊也遭災,不禁有些頭大,歎息道“這究竟是怎麼了,難道真是朕這些年興兵太多,以至傷了天和,因此上天降下如此多的災禍來警示朕?”
關你屁事啊,你打不打仗還能影響小冰河期不成?
高務實有些無奈,但這話還是得順著“天人感應說”的思路回答,因為本質上“天人感應說”的其中一個目的,就是用來限製皇權無限擴張的。
“皇上此言差矣,自古戰有正邪之分。我大明這些年興兵誠然不少,但每每師出有名,絕非徒逞貪欲,豈言有過?至於殺生……我戰既然無過,殺生何罪之有?
安南鄭逆,意圖不軌,挑撥宗藩。我軍誅殺,乃正天道。彼等士卒從逆,殺之何惜?
蒙元餘孽,不思悔改,時常入寇。我軍討滅,乃正天道。彼等士卒從逆,殺之何惜?
緬甸莽賊,不服王化,侵土虐民。我軍討滅,乃正天道。彼等士卒從逆,殺之何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