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說穿了,朝廷重臣隻要一被彈劾就關門閉戶不肯視事,本質上不過是一種自全名節的手段。另一邊,皇帝下旨“溫言勉慰”也好,懲罰彈劾者也罷,亦或是這樣派太醫探視等等,都是為了表明“朕信任他,朕需要他”,所以要高規格請其回閣(或回部)視事——朕怎麼少得了愛卿的輔佐呀!
總之,雙方都是演戲,雙方也都知道對方是演戲,但雙方還是要認認真真把這場戲演好、演全套。為啥呢?因為這就是禮。君君臣臣,君要表現得像個君,臣要表現得像個臣。僅此而已。
當然,具體到不同的君臣個人,那還要看具體情況。似朱翊鈞、高務實這般的,雙方不僅交情深厚,而且互相需要,那就更得把戲演好了——反正是演給外人看,演就是了。
吩咐完這些,朱翊鈞歎了口氣,對陳矩道“這幾天日新肯定是不會回閣的,朕隻希望朝廷彆出什麼事,至少等這次事情過去,日新回閣視事之後再說。要不然,朕真怕趙誌皋和周詠拿不出什麼像樣的措施來。”
陳矩安慰道“近來朝廷大事無非封禪與西征,封禪有沈閣老前往打理,西征大軍目前停駐哈密等待物資齊備,二事皆無變故之可能,皇爺但可安心。”
“話是這麼說,但朕現在還真不敢太樂觀。”朱翊鈞歎了口氣,道“去年有至少數十個縣報告,說封凍結冰之厚度遠超本縣縣誌記載的最厚一年,今年不知道會不會又是災情四起……至少從目前來看,相較於去年的各種災情已經是猶有過之了。”
他吐出一口濁氣,沉吟道“朕突然想起年初雪災之時日新曾經憂心忡忡地和朕說過,說他擔心今年冬天淮河都可能結冰。當時朕還笑他過慮了,可如今看來……還真有可能被他不幸言中。這般時刻,天下多災,朝廷可少不了他這樣的能臣乾將。”
陳矩連連點頭,道“皇爺所言極是,不說其他,單說這賑濟、救災等事,一來需要朝廷有能臣快速做出相應安排,二來更是需要大把大把的花銀子。這兩件事,若少了元輔在朝坐鎮,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主仆二人又聊了幾句,忽然有翊坤宮的太監前來求見。陳矩立刻結束了談話,表示自己該去司禮監催促一下了。朱翊鈞也默契地擺手讓他自去,然後看了看沙漏,便吩咐擺駕翊坤宮。
宮裡似乎都有了默契,這個時間點是皇爺去翊坤宮見鄭妃娘娘的時候,什麼大事都要為此讓位。有人甚至因此偷偷亂嚼舌根,說自從那次鄭妃娘娘吃了元輔的虧之後,雖然不再過問朝政,尤其是皇嗣問題,但仿佛因禍得福,不知從哪學來了什麼房中秘術——無論皇爺去翊坤宮時精神如何,總之從翊坤宮出來之時都是精神抖擻,簡直是有奇效啊。
這傳言流傳並不廣,但確實有人懷疑,還一度被某位妃嬪聽到。她裝作不經意間在皇後娘娘麵前提及,還說若真有這種事,被外廷知道的話不知道又要引起什麼事端來。
皇後娘娘確實如她所料變了臉色,但結果導向卻不符合她的心意。皇後隻是斥責這種亂嚼舌根的說法,並要求嚴肅後宮規矩,再有亂說亂傳的,無論是太監還是宮女都要重罰。那位嬪妃討了個沒趣,遂不再提及,而後宮經過一番整治,也漸漸無人再去觸碰這個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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