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劉馨自己都隻是在人前保持大明式的禮數,隻有她和高務實兩個人的時候,她自由自在得就像身處六百年後。
“劉姐姐也教禮數啊,隻是劉姐姐太忙了,所以不會教這麼細。這些是妾身識文斷字之後自己從書上學來的。”孟古哲哲似乎還擔心高務實遷怒劉馨沒教好,居然還為劉馨分辨了一二。
高務實聽了真是哭笑不得,無奈道“我看現在家裡就屬你最講規矩了。”
他這句話很難聽出喜怒,驚得孟古哲哲趕緊偷偷打量了一下,見他似乎並未動怒,才稍稍放心了一些,但也不敢造次,小心地道“書上說,禮不可廢……”
高務實這會兒可不想講古,乾脆擺出權威派頭來,挑眉道“看來你讀書讀得很自信了,打算與我論一論‘禮’?”
孟古哲哲大吃一驚,花容變色道“老爺是文曲星下凡,妾身豈敢如此不自量力?妾身斷無此意,斷無此意。”
高務實心道這你就不知道了,我本經是《易》,論禮這一塊還真不是我最擅長的。我現在就好比是古龍筆下的天機老人,其實年紀大了武力值大為退化,平時頂著《兵器譜》排名第一的名頭裝高手還行,對誰都能指手畫腳品評一番,反正等閒之輩也不敢跟我比劃,但真要上場,而且碰到全盛期的高手比如上官金虹,那就隻能打出gg。
不過這話想想也就行了,就算他真說出來,孟古哲哲也必定不信——開什麼玩笑,六首狀元論禮會論不過我一個沒讀幾年書的女子?當年皇上可是親自題了禦詩的“龍虎傳臚唱金榜,風雲聚會係玉冠。二百年來真魁首,朕為文曲落書丹”,可見六首狀元是何等了得。
對於孟古哲哲這種半路出家讀書的“化外女子”而言,老爺的學問就和天高海深一樣毫無疑問,天底下沒人能和老爺相比——這幾乎成了某種思想鋼印,是根本不容置疑的。
高務實觀察她的臉色,見她小臉發白,恐怕真被自己剛才這話嚇到了,於是又笑了起來,道“好了好了,我說笑而已。不過,騎個馬而已,有什麼僭越不僭越的?”說著隨意招了招手,自有馬場管事立刻上前聽候吩咐。
高務實道“安排一下,我要試試馬,另外也給這匹白馬配好鞍飾。”說到這裡,他指了指那匹“珠兒”。
這馬場裡自然有高務實的坐騎,而且由於高務實前些年動輒統兵出征,平時也偶爾會騎馬出行,因此他的馬並不少,足有二十多匹頂級好馬,都是專門給他用的。
說是專門,但其實這些馬並非一直固定,因為高務實也會用贈馬來拉攏人心,而贈馬這事想要達到最佳效果,除了馬匹本身要好,還需要稍稍包裝一下——“此乃元輔(侯爺、東家)本人之愛駒,東征西討,頗有感情。今日竟肯割愛贈與閣下,可見閣下真是深得器重,前程遠大不可限量,實乃可喜可賀啊!”
後世一般人喜歡用名車名表裝點自己,但真正牛逼的人物則不然,他們不需要任何名牌加持,因為他們自己就是“名牌”。凡是他們用過的東西,本身就具備了獨特的價值,根本不是尋常“名牌”能比的。
高務實贈馬之前,那馬必定要先在他自己的馬圈裡待一陣,道理也是這般。嗯,多少有點陽澄湖洗澡蟹的意思了。
此時高杞忽然匆匆過來,似乎因為有旁人在場,他顧不得禮數,附耳對高務實小聲道“叔父,聖駕離此隻有兩裡地了。”
高務實微微點頭,高杞便退到了一邊去。轉過頭,高務實又對孟古哲哲道“光是騎馬也甚無趣,聽說你來京師之前也是精於騎射的,今日可願為我展示一番?”
孟古哲哲詫異道“老爺要看妾身展示騎射?”很顯然,她不明白高務實為何忽然起了這樣的心思。
高務實笑道“不僅如此,我還要和你比一比……不過射箭我是肯定不如你的,我用短銃,你看可好?”
他這話若是和劉馨說,或者和黃芷汀說,後者都肯定會答應下來。甚至如果是劉馨,搞不好還會很興奮,非要認認真真給這位不知道自己武力值有多拉胯的老爺一點顏色看看。
但是孟古哲哲和甲斐姬就未必敢輕易應下了,比如孟古哲哲此刻就有點遲疑,擔憂地道“妾身用弓倒是無妨,但火銃危險,妾身曾聽說過許多火器炸膛之事……”
高務實哈哈大笑,道“若是給我打靶的短銃都會炸膛,京華兵工不如當場解散好了。”然後上前一步,小聲道“孟古,剛才高杞說,皇上來了,不多時就會到,我要讓他看到我‘樂不思蜀’的模樣,你明白嗎?”
“皇上來見心齋?”孟古哲哲愣了愣,開始有了點明悟,問道“是來請老爺回閣視事麼?”
高務實聳聳肩,道“或許是吧,但也說不定是來通知我可以回新鄭養老呢。”
這後半句孟古哲哲完全不信,遲疑著道“皇上親自來請,老爺還要‘樂不思蜀’,莫非朝中有什麼難事連老爺都不想沾?”
高務實有些意外,雖然孟古哲哲猜得並不對,但她能這樣猜,就已經說明她有不錯的政治敏銳性了。至於說沒猜中,那並不奇怪,她什麼消息來源都沒有,怎麼可能輕易猜中?這種情況下就算換做是他高務實,他也隻能瞎猜。
本來高務實沒打算和孟古哲哲說這些的,但現在見她聰慧,心中一動,便改變了主意,道“那倒不是,這隻是一種談判技巧。就好比……嗯,好比你去買布,如果你看上一塊好布,但是有些嫌貴,你會怎麼做?”
不要以為高務實的妾室就不可能親自出門買東西了,其實偶爾還是會有的,隻是出門會跟著一群人罷了。
孟古哲哲回答道“自然是挑剔一番。就說什麼花色不正,什麼繡工不精,總之要挑出點毛病來,要不如何砍價呢?”
高務實笑道“這就是了,我現在樂不思蜀,本質上也是挑剔——我日子過得可舒坦了,乾嘛要去文淵閣受累?受累都是小事,甚至還要挨罵呢。”
孟古哲哲恍然大悟,連連點頭道“老爺這麼說妾身就明白了,老爺放心,妾身一定陪您好好騎射,比一比究竟是妾身的弓術熟稔,還是老爺的銃法精湛。”
高務實哈哈大笑“好,那我可要好好見識一番女真第一騎兵之家的女兒弓術究竟如何了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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