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添亂,”山桃摸了摸照慶的頭,“你自已都沒有兩身好衣裳呢,還給彆人穿,留著吧,我還有呢。”
她翻箱倒櫃找出一件衣裳,原是她在娘家做姑娘時候穿的,很舊了,料子卻還不錯,帶過來是想著將衣裳拆了做個被褥襯子,這會兒正好派上用場。
比劃了一下,跟小乞兒的身量差不多,一會兒就先給小乞兒穿這個。
賈老太端來了兌好的溫水,照慶坐在炕頭,給小乞兒洗頭發。
怕照慶洗不乾淨,賈老太特地守在照慶身邊,用皂莢給小乞兒搓了好幾遍,一邊搓一邊數落。
“照慶,你可彆嫌棄小花子,你瞧瞧她這一把頭發,養得可比你好,烏黑瓦亮的,嘖嘖,我看比你桃兒姐的頭發都好呢,洗這兒,好好洗,仔細著看,瞧瞧有沒有虱子。”
把頭發洗淨,幾個人動手將小乞兒的衣裳脫下,賈老太挑著衣裳就往外走:“我得拿到路口去燒了,在家裡燒晦氣。”
照慶要出去幫忙,被山桃攔住了:“你頭上有傷,這幾日都老老實實在家裡待著,彆出去吹風。”
兩個人把幾塊巾子打濕,給小乞兒從頭到腳擦了兩遍,才算是把小乞兒收拾乾淨。
擦後背時,山桃仔細查看了一下,果然在小乞兒肩頭發現了一塊雲紋樣的紅色胎記。
心裡就明白了,這定然就是琇瑩了。
待把小乞兒的臉給洗乾淨,照慶先叫了出來:“呀,她的額頭跟大哥的好像!”
何止是額頭像呀,那鼻子跟孫時安可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隻有臉型和嘴巴不像。
琇瑩是鵝蛋臉,遠山黛,櫻桃唇,睡著的時候,像極了畫中的睡美人。
這麼小,就生得這般美,若是再長大些,那還了得。
隻是太瘦了些,全身上下隻剩下一副骷髏架子,捏一把都叫人心酸。
不僅如此,琇瑩的肩頭和胳膊都有傷,但都沒有腿上的傷嚴重。
也不知道她到底經曆了什麼,怎麼會被人打成這樣。
賈老太燒了衣服回來瞧見琇瑩這模樣,就撇撇嘴:“花子們心都可硬了,為了口吃的,什麼乾不出來?如今世道太平,他們不僅能討到飯,還能要到錢,早些年,遇上天災,花子們還吃人呢,就屎敦那小胖子,被人抓住,能燉出一大鍋肉。”
照慶嚇壞了:“賈奶奶,你可彆嚇唬我,回頭我見到敦弟,得勸他少吃點,可彆叫人給抓了燉肉。”
“奶,你彆嚇唬照慶,你那都是老黃曆,如今世道太平,聖上聖明,怎會出現人吃人的事?”
賈老太搖搖頭:“桃兒,你還是年輕呀,這天下怎麼會一直太平呢?太平的年頭太長,總會出事的。”
山桃不信,秀水鎮又不是邊陲小鎮,沒有外族侵擾,任憑外頭怎麼亂,鎮子上總不會亂起來的。
孫時安是和老大夫一塊進門的。
山桃立馬就瞅見他肩上的褡褳不見了,此時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先顧著琇瑩要緊。
“時安哥,我瞧過了,”她指了指自已背後,“她這裡的確有一塊胎記。”
孫時安立時就忍不住了,轉過頭去對著牆,狠狠地砸了一拳:“爹,娘,瑩瑩回來了!”
八尺男兒眼睛都紅了,偏是這隱忍著不肯落下來的眼淚,最是叫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