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相公大怒:“徐兄好大的口氣!你算什麼東西,也敢攔我們?”
其餘書生紛紛點頭,都不明白徐光宗在發什麼瘋。
一個靠著婦人才有錢進學的鄉下窮書生,有什麼資格說這個話?
他們不過是看在這頓飯的份上,才來捧個場罷了,徐光宗還真把自已當盤菜了。
不僅僅是方相公,就連賃的衣裳被弄臟的這位姓李的書生也很是不滿:“徐光宗,你什麼意思?今日來喜樂寶,是給你個麵子,結果我什麼都沒吃上,吃了一肚子氣不說,還弄臟了衣裳!你卻不讓我們走,是何居心?”
“請不起飯就彆請!”
“之前說什麼要在新宅子中請我們吃飯,還吃什麼你娘子想出來的獨家秘菜!呸!牛皮吹上天,到頭來,卻將我們叫到這喜樂寶來!你寒磣誰呢!”
“咱們秀水鎮上,以春風居為大,喜樂寶算什麼東西?你若是掏不出錢請我們吃飯,那就安安生生的,書院之中,也並非沒有窮書生,誰像你似的,沒錢硬要往臉上貼金。”
眾書生議論紛紛,一時之間,責備、嘲諷和埋怨如同潮水一般,將徐光宗緊緊裹挾,叫他想喘一口氣都艱難。
這算什麼?
幾隻螻蟻罷了。
等將來他回到敬國公府,捏死幾隻螻蟻還不是輕而易舉。
眼下還是要儘力忍耐,比這更難聽的話,他幼時也不是沒聽過。
“諸位,你們誤會徐某了。”
徐光宗硬是逼著自已擠出笑容,朝著眾書生團團作揖。
“今日之事,千錯萬錯,都錯在徐某一人身上,諸位若是這麼走了,不給我一個補償的機會,叫我實在是心中難安啊。”
李書生率先開口:“你有什麼補償之法?”
他身上的衣裳是賃的,如今弄臟了,必須得掏錢買回來。
可他家中貧困,買了這件衣裳,後頭半個月就得吃糠咽菜了。
今日之行雖沒吃上好飯菜,但若是徐光宗能賠給他一件衣裳,也不算太虧。
仿若猜到他心中所思所想,徐光宗竟果真笑著道:“李兄,我那小姨妹實在是不懂事,又嫁給了一個粗俗不堪的屠戶,方才對李兄多有衝撞,李兄放心,我明日就會將兩套春衫送到李兄府上,權當做賠罪,至於李兄身上這件衣裳,也算在我徐某的賬上。”
“還有我!”另一個衣裳被弄臟了的書生忙道,“我這身衣裳可費了一兩銀子呢,徐兄,你該如何賠我?”
徐光宗微微垂下雙眸,眼中含著點點譏諷。
方才還對他直呼名諱,轉眼間,他就成了徐兄了?
真是可笑。
世人皆是如此。
他若一直待在鄉野之中碌碌無為,就一直會被人踩在腳下。
蟄伏了這許多年,是時候展露頭角了。
徐光宗並沒有厚此薄彼,照價賠償了一兩銀子,並請眾人去花船一敘。
“此時正值春暖花開,桐江兩岸桃紅柳綠,彩燈飛揚,泛舟江上,聽絲竹嫋嫋,賞佳人翩翩,豈不妙哉?諸位,趁夜色尚早,不如隨我一同登船,有酒助興,諸位必定詩興大發,佳作連連,若是傳到山長和各位大儒耳中,豈不是幸事一樁?”
有好酒好菜,美色相陪,且還都不用花錢,眾人自然沒有不答應的,便都收斂起方才的劍拔弩張,一個個極儘斯文之態,朝著徐光宗作揖,說在喜樂寶外等徐光宗,叫徐光宗速速前來,莫要耽誤了良辰美景。
雅間內隻剩下徐光宗和賈秀蓮。
“夫君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今日喜樂寶一聚,已經耗費了不少銀子,夫君又是賠這個衣裳又是送那個銀錢的,如今竟還要去花船上吃酒,家中哪有這麼多銀錢,能經得住夫君這般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