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語言有形狀。
矜厘覺得,殷詢此時此刻的每一句話,就像盛開在黃泉路上的彼岸花,浸染著邪豔靡麗的相思血,一路漫向奈何橋儘頭……
她指尖涼了好幾度,猶如紮在寒氣蝕骨的冰碴子裡,僵滯得連輕輕按住語音回複,都費了很大的氣力。
她真的完全不敢想象,他身上居然有這麼悲傷的故事。
難怪他神情總是憂憂鬱鬱,不怎麼愛笑。即使笑,也是帶著幾分厭世的酸澀與淒苦。
而這一切,原來是因他的小青梅,已不在人世間。
“對不起,殷神……”
矜厘不知要該如何安慰,也不知要該如何啟口問他的小青梅是怎麼死的。
她隻能壓抑難受的說:“我可能真的沒辦法幫到你。畢竟,蘭霧莊內部所裝置的全是智能高科技,你就算喬裝打扮,也不可能蒙混過關。”
“再者,殷顯本就明文嚴禁你進入,絕對會嚴加管控的。”
“但……還是先等等情況吧,如果他到時給的地圖不包括蘭園,我看能不能儘量幫你拍幾張。”
她終是不忍心把所有話都說儘。
殷詢也明知不可能有任何希望,仍執著的回了一句:“好,謝謝你,厘厘。”
矜厘很想哭。
尤其回想起自己之前總沒分寸的調侃他和他小青梅,更想哭。
他當時肯定會很難受很難受……
眼眶被酸楚漲得通紅,矜厘懊悔的把小臉埋進枕頭,將淚水一點一點的蹭掉。
不多時,淺色的枕巾,慢慢洇開一片暗澤,就像一朵懸在深淵的花,透著無止境的悲寂與愴涼。
謝霽延等到十點才給她發來視頻通話。
矜厘已經快要睡著了,聽見鈴聲,胡亂伸手接起來。
謝霽延視覺敏銳的發現到她眼角微微潮紅。
他眉宇不禁蹙緊,“哭了?”
矜厘鼻子塞塞,答非所問,“你發視頻來乾嘛?怕我不在家嗎?”
說著,她切換鏡頭,懟房間內景給他瞧。
擔心她不在家是一方麵,想看她也是一方麵。
謝霽延更側重於後項。
“告訴我,是不是哭了?”他不會讓她逃掉這個話題。
矜厘調整內心情緒,依然嘴硬:“我沒事瞎哭什麼?我剛剛都睡著了,你還來吵我。”
“不講真話是嗎?”
他口吻漸冷,明顯施加著威脅。
矜厘清楚他的脾性,生怕他的怒火又要殃及梨花公司,便軟了語調,全盤托出:“我隻是心情有點小難受。”
“難受什麼?”
是因他讓她邀魏雪泠來家裡而難受嗎?
要待到何時才肯鬆口承認?
矜厘擰擰被子,誠實回答:“今晚,殷詢都跟我講了。原來他和殷顯是同父異母的兄弟。他想進蘭霧莊看看他小青梅的墓園……”
說到這裡,她喉嚨哽塞了一下,轉問:“謝霽延,你知道他的小青梅是怎麼死的嗎?”
“殷顯為何要這樣針對殷詢?連墓園都不讓他看。”
謝霽延旋即停住鬆解領帶的動作。
聊到底,她是在為其他男人的事情難過。
胸腔壓了股躁鬱,他長睫低垂,酒店房間的燈光折在身上,一半明,一半暗,很難分辨他眸中情緒是否慍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