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種節氣,這日恰好是周二,謝霽延提前回來了。
矜厘趴躺在茶廳沙發,翻看著手機日曆,心頭卻一點一點沉入穀底。
原來已經六月了,謝澤潛說這個月一定會回來的,也不知選在哪一號?
好煩,真不希望他回來。
但此刻更讓她煩堵的,是魏雪泠明天就要過來家裡和謝霽延探討藝術人生了。
她不知道要該用哪種姿勢麵對這一切。
是要厚著臉皮坐在旁邊當大燈泡看他們郎情妾意的琴瑟和鳴,還是要閃退到十萬八千裡遠讓他們酣暢淋漓的鴛鴦戲水?
“在看什麼?”
突然,思念了好幾日的磁性嗓音自頭頂緩緩砸落。
緊接著,沙發軟墊輕微下沉。
矜厘還沒來得及仰眸,謝霽延已掠著兩分舟車勞頓的倦色,壓坐到她旁邊的空位置。
她遽即調整趴姿,規矩坐端正起來,誠實回答:“我……我在看日曆,看謝澤潛會在哪一天回國。”
原來,不是在盼他回家……
謝霽延心口又添了一刀,眸色暗淡了些許,像風卷殘雲過後的天際空曠虛浮,說:“按他的秉性,應該會拖到月末才回來。”
那也是終究要回來的。
矜厘的心情仍然蔫蔫。
謝霽延瞧她小臉無半分喜色,左手擒著幾根乾枯的狗尾巴草,輕輕撓向她下頜,“開心點。”
矜厘很怕癢,脖子往後縮了縮,問:“你從哪裡扯來這麼多草?”
“從田裡。”謝霽延將狗尾巴草全塞給她玩,“不開心的時候,撓撓手心,就會開心了。”
這句,是她小時候對他說過的。
她說:“我不開心的時候,就用狗尾巴草撓撓手心,就會開心了。”
那曾是她的小玩具。
可如今……
“你好無聊。”矜厘吐槽了他一句,“我現在又不喜歡玩草。”
話真真假假。
“不過,你跑去田裡乾嘛?”
“投資數字農業。”謝霽延一筆掠過。
“哦。”
矜厘垂眸,回應不熱烈。
猶如被抽走了靈魂,剩個軀殼。
謝霽延想引她拾回動力,說:“但即然你不喜歡再玩草,就還給我吧。”
他作勢要取回。
矜厘眼疾手快掩到背後,“不行,我又沒說不要。看你千裡迢迢從田裡扯來的份上,我就勉為其難把它插在花瓶當裝飾好了。”
“不必那麼勉強。”
謝霽延伸出手臂繞到她身後,故意跟她玩鬨,“我自己拿去製作標本。”
見他真要搶奪,矜厘慌忙挪移到沙發角落,緊緊攥著,“給都給了,哪有人像你這樣出爾反爾的啊……”
尾音未儘,謝霽延挺拔偉岸的身軀猛然傾覆過來,震得她羽睫不受控製的輕輕顫抖,說:“你……你乾嘛啊?為了幾根草……這樣大……大動乾戈……”
他高挺的鼻梁骨近在咫尺,矜厘感覺自己呼出來的每一縷氣息都是滾燙的。
她開始局促不安,手心攥得冒出了汗,聲音嗑嗑巴巴,“算……算了,我還……還給你。”
說著,她鬆開那幾根狗尾巴草,欲從他的包圍圈中鑽走。
卻不料,又被謝霽延強製性的按回去。
心率再次失控飆升。
六月天的熾熱陽光裹挾著聒噪蟬鳴,聲聲透進窗牖,擾得她的小心臟一次跳得比一次高。
謝霽延沒有再采取其他舉動,隻是眸光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眼睛。
可僅是如此,她就已煎熬到不行了,雙手都不知要往哪裡抓才好。
直到,他終於堅定不移的開口:“我不會出爾反爾,給你的就是給你的。你想要任何東西,我都會傾覆我所能,給你。”
包括他整個人。
“……”
傾覆他所能?
這是情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