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來,易家人雖然不會輕易打開這份書法,但也是看過很多次的,易阿寶自己從兒時到遲暮自然見過許多回。
隻是這一回,阿寶覺得有些不同了,卻又說不上來,他漸漸看得入神。
卷軸上的文字,那被墨跡所浸染的一大片地方,墨汙之處都淡了不少,隱藏在其中的文字也好似顯現出來
在易阿寶的感覺中,院中的風似乎漸漸平息下來,周圍的蟲鳴鳥叫也好像變得遙遠。
院牆處,一個小老頭踏著一縷灰塵上了易家的牆頭,他覺得有些異常就來看看,正是此方土地。
隻是當土地公往此處書房院中一瞧,當看清易阿寶手中之物的時候,心中猛然一跳,仿佛有萬千華光綻放,更有天雷滾滾炸開
心中轟隆~一聲,土地公被駭得趕忙捂住了雙眼。
那光彩與恐怖的天雷也刹那間都破滅,但土地公的雙手都已經在微微發抖。
這書卷以前土地公也瞥見過幾次,從沒有今日這樣的感覺。
看不得,看不得!——
京師承天府,廣袤繁華,彙大庸一朝之靈秀,陸海賢一個考評上來的官員也並不起眼。
而他這個禮部郎中也並無什麼存在感,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將自己摘除在所有派係鬥爭之外。
並且因為不涉及核心權力鬥爭,也不是什麼得寵之臣,加上工作也是那種相對安逸的,也就不用麵對性情越來越難測的皇上。
一個七十歲的老臣了,向來都是老好人,且誰都知道陸海賢當不了多久的官了,仕途也已經到了頭,在皇帝那更是毫無存在感,自然也無人刁難更無人巴結。
如此,陸海賢倒是真有種徘徊於紛爭之外的感覺,將所有的空閒時間都放在了自己的書上。
邵元二十一年才入冬,京城內的寒風就已經迫不及待地頻頻過境,但陸海賢的心卻是火熱的。
《四海山川誌》終於是寫成了,陸海賢心中之喜難以言表,不但第一時間寫信告知各方好友,更是迫不及待準備刊印。
這書不是陸海賢留著自娛自樂的,他當然希望廣傳天下,當然希望流芳後世。
大庸對書籍刊印是有一定規章製度的,雖然民間私印有時候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陸海賢肯定不需要偷偷摸摸。
本來刊印之事就是禮部下麵的機構管的,陸海賢自己就是禮部郎中,隻要願意出錢,刊印個書籍也就是一句話的事。
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件事。
這一天早朝過後,陸海賢沒有和往日一樣一直在官署待著,而是中途就抱上自己的手書精抄本就離開了。
過了一會,皇宮禦書房中,一名老太監走到如今已經頭發花白麵露蒼老的皇帝身邊。
這會皇帝也沒在批閱奏章,隻是享受著宮女為按捏肩膀。
“陛下,禮部郎中陸海賢陸大人求見。”
皇帝睜開眼睛看看太監。
“陸海賢?”
說實話,皇帝對這個禮部郎中基本就沒什麼印象,想了好一會才終於記起來點什麼,至少這名字似乎是聽過。
“他有什麼事?”
“呃,好像是有一部自己寫的書要獻給陛下。”
聽到這,皇帝不由笑了笑,也不是什麼正事。
“讓他進來吧。”
陸海賢這會多少有些緊張,仔細一想,今天居然是他這輩子第一次單獨麵聖,在太監帶他進去的時候深呼吸了好幾下。
“臣陸海賢,拜見陛下!”
“陸愛卿不必多禮,聽說你有書要獻上?”
雖然朝臣們多有畏懼現在的皇帝,但見到陸海賢這麼一個垂垂老矣的老臣,皇帝的聲音也和藹一些。
陸海賢抬起頭,蒼老的臉上露出幾分激動。
“回陛下,正是這一部《四海山川誌》,乃是臣十幾年的心血,如今書成,特來獻給陛下,也懇請陛下準許臣辭官還鄉!”
皇帝點了點頭,對於陸海賢這麼一個老臣,無功無過的,告老還鄉也沒必要刁難。
“把書呈上來朕看看。”
“是!”
陸海賢上前一步,旁邊的老太監便過來接過書,隨後送到了皇帝麵前。
“嗬嗬嗬,不少啊!”
皇帝翻開封殼,裡頭一共摞著六本,這會當然不可能看完,但掃一眼還是可以的,遂翻開扉頁,也就見到第一本前言。
邵元八年,餘任茗州之長官。
曾聞州中一老叟壽宴醉酒長眠不起,外人皆以為喪,然其家人不許,顧之年許,竟於夢中醒來
陸海賢將很多信息模糊化,甚至長夢之人也從兩人成了“一老叟”,卻也揭示了《四海山川誌》的由來。
開篇就具有一定的玄奇色彩,也將皇帝的注意力吸引到書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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