賦雲歌撿起一隻腳邊的酒瓶,緩緩端詳。酒瓶的質地細膩,與手裡的新酒完全相同。難怪剛才進屋的酒味略有熟悉,原來正是這種酒的氣味。
“這酒……前輩換口味了?”他試探著問。
醉塵鄉伸手抓過歪倒的瓶子,對著嘴邊傾斜:“這地方來的外地酒……嘗嘗鮮罷了。”
賦雲歌頓時語塞,苦笑著望著遍地酒瓶,尋思這“嘗鮮”二字未免有些謙遜了。
不過他轉念又警惕起來。前輩的酒居然是從街埠買到的,莫非這裡也有了異鄉人的涉足?剛才他一路走的著急,卻忽略了這一點的觀察。
醉塵鄉不再說話了,很快賦雲歌聽到了錯落有致的喘息聲。他有點吃驚,走過去一看,果然前輩是睡著了。
彆無辦法。賦雲歌思忖了一下,將自己的酒輕輕放在桌麵上,背好包裹,幫醉塵鄉掩好房門,退出門去。
離開彆院,他的心情莫名。本想再回去街上看看,卻感覺腳步沉重,興致闌珊。
也罷。畢竟朝雲街埠有醉塵鄉前輩在,他不操心也罷。這樣內心思考著,賦雲歌徑直朝柳枝河口走去。
算算時間,他這次回來,可謂是剛好。
…………
俞家茶莊內,白灰地麵上飄動著腳步來回濺起的粉塵。
傍晚的天總是黑得很早。夜幕的漆黑很快將整片布滿濃雲的天空覆蓋,一旦黑暗降臨,茶莊的燈火便撲朔著熾熱起來。
仆人們正在掃地,俞柔獨自坐在燈籠下麵的石階上,捧著一本書在讀。
兩條小腿不斷搖晃著,俞柔眼神空落落地望著院牆的外麵。書本從剛才天還沒黑的時候就未曾被再翻動過,她一直坐在這裡安靜地發呆。
“柔柔,彆坐在那裡,地麵涼,小心肚子疼。”
娘親的聲音平緩地從屋裡跨過門檻。俞柔仰起小臉,看著娘親:“娘,哥今年還回來和我們過年嗎?”
娘親聽到天真的發問,臉上呈現出似悲似喜的彷徨、她也看著遠處,想了想,安撫著低下頭:“會回來的,肯定要回來的。”
俞柔當然也知道這件事問娘親也是沒有用處。問完之後,她慢慢合上書,扶著台階站起來,拍打著衣服上的白灰。
“娘說會,那哥就肯定會。”
“咯咯……丫頭彆想了。跟娘回屋,要吃晚飯了。”
俞柔乖順地點頭,跟著娘親回屋。而就在走進房門的時候,她悄悄地又往後麵看了一眼。
仿佛是心有感應,仿佛是不約而同的血緣默契。就在俞柔的最後一瞥的同一時刻,院門之外,忽地響起了熟悉的呼聲:
“爹!娘!小妹!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