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5章抵近的尾聲
黑山上空。
印有“天下太平”四字的條幅被罡風撕得粉碎,白色碎屑倒卷上天。
一顆血色的星辰浮現在天際一端。
血紅的光亮,映照著大半個人間。
曆史上的宋理宗時期是一個複興年代,承平了至少四十來年。
而此方天地的理宗時期,卻是一個甚為悲哀的年代。
六大魔宮天降,天下動蕩在魔劫與戰火之中。
曾經不可一世,險些雄霸天下的金國,在魔劫之前,就被草原王帳的鐵騎踏平。
可是長生天的旗幟尚且沒有在廢墟般的金國舊都上插穩。
地殼之上開出一條巨大的裂縫,六殿魔宮之一的龍淵書院就在這片土地上聳立了起來。
執掌書院的朱孝廉,受五龍啟迪號稱要創立一個無君無父,人人智慧如龍的年代。
他被人尊為青魔。
肆虐的捕捉百姓,安置於書院之中,歲歲年年,逢月即考。
過了考試一關則享受錦衣玉食,香車美人。
不第者下場就是淪為前者的養料,每年歲考最差之人,則是直接扒皮抽筋,填入土中淪為花肥。
人有癡愚怠懶在書院中皆不配存活。
若是專殺愚夫也就罷了,那些資質平平亦有可能被抓走煉製成燈油。
引得人人憤慨,江湖俠客以誅殺此魔為己任。
而這還是六大魔宮中最質樸的。
草原王帳之上,又有焚神煉不死穀,引人修行,成為仙家。
不成則化為漫山遍野的花花草草。
除了煉丹與修行之外,斬七情去六欲,蒙蔽人心智,使人化作終日癡癡傻傻的丹奴。
又有黑山之上,紂絕陰大神,幽冥教主專剝人道行,欺人修行,壓榨修行中人。
但凡是踏入黑山一步,生生世世不得超脫……曾經祥和的時代已經過去,無論是南邊的宋國,還是北邊新王權,其實都無力繼續維持自己的國度。
整個世界都被六大魔宮所壓迫。
其中有救世之徒,亦有心懷野望之輩,組成各種聯盟,門派,隊伍,妄圖在亂世之中謀取一席之地。
理宗七年,已經亡國的前金大將,朱仲踏入書院,以求複國之法。
理宗九年,叫做銀鈴兒的少女從黑山出發,本欲帶上數千仆從,夜叉羅刹,浩浩蕩蕩衝入草原王帳,可最終卻被幽冥教主一道法旨阻攔,最終形單影孤踏上討伐仙鶴神將的路途。
理宗十三年,一葉知秋踏平玄關,渡雷劫,功成之日,提劍南下一頭紮入荒廟靈宮殿堂。
同年,一個叫法海的小和尚,磨了磨戒刀,勢必要奪回南理寺廟叢林之首的天龍寺,不讓其淪為青白兩蛇之魔窟。
從荒蕪的南理之地,一直到宋國的東海之濱,連成一線的六大魔宮皆有受到來自世俗的挑戰。
那麼又有誰將化為枯骨,又會有誰能功成身退?
是用鮮血與刀劍捍衛正道的尊嚴,還是被魔窟鎮壓,此界生靈再無翻身之日?
……
五龍書院。
青魔書生朱孝廉,金刀立馬地坐在太師椅上,就著火光把玩著一顆鮮血斑駁的頭顱,細細地玩味那顆人頭上不甘的表情。
“你看最後還是我坐在這裡,而你倒下了。”
“什麼是正?什麼是邪?”
“我隻是在完成山長大人的遺誌罷了。朱仲啊,枉費你還是最能打,最聰明,我如今的位置,縱然不是朱爾旦頂,也該是你拿!可你偏偏要去從軍,你可知我如今過得有多爽!這些年來,沒日沒夜的歌舞達旦,可我的心靈,反倒是越發空虛。”
聲音頓了頓。
“你征戰殺伐,成了將軍又如何?還不是死在我手頭。”
朱孝廉凝視著朱仲最後的表情,那因不甘而扭曲的臉龐,讓朱孝廉覺得異常好笑。
“什麼叫機緣,這就叫機緣。”
當初若非是抱住五龍神像,同墜深淵。
那麼,朱孝廉恐怕骨頭都脆了,而如今反倒是成就造化,歌舞升平就練就出一身鬼仙道行。
“來人。”
朱孝廉猛一甩袖,那顆人頭飛到空中浮浮沉沉,“用上等的紫檀木盒子給我臘起來,我要把它掛在書屋每日把玩。哈哈哈,大家都笑我沒用,到最後,卻是我爬得最高。”朱孝廉冷聲道,大殿下方,一襲青袍的鬼物飄至空中,一把抱住那顆浮浮沉沉的人頭,高唱一聲:“喏。”
……
落日血紅。
掛在西麵的天際,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偶爾出現在人間的死兆星的影響,如今,太陽播撒的光輝變得越來越紅。
濃稠得就像是血一樣。
草原的帳篷外,炊煙升騰。
如柱般飄升到空中。
煙氣柱子被大風一刮,才徹底打散開來。
銀鈴兒甩了甩纖細白嫩指間的血珠,用手帕擦了擦指頭,不徐不疾地給狼肉塗抹起調料。
她身前升起一攤小小的火堆,火堆上烤著草原狼的肉,一條條切好,用木簽子一串兒,再加上如今又是秋季,吃起來當真是肥得流油,甚至比羊肉,鹿肉都還要香得多。
比起前往焚神穀討伐仙鶴神將來說,反倒是現在過野炊一般的生活讓她來得開心。
至於什麼所謂天下大勢,嗬嗬。
“與我一介小女子又有何乾係?”
銀鈴兒閃過這樣的念頭,她忍不住又小聲嘀咕道:“如果不是林元覺那個王八蛋,我才不來呢。”
想起林動給她的承諾,隻要這次能夠除掉仙鶴神將,就同意給其留一道百業圖中的神位。
到時候說不得還能見到孤月……姐姐,這般想來,銀鈴兒心情又變得好了起來。
她天生就不是多愁善感的女孩兒。
正值此時。
銀鈴兒忽地揚起小巧精致的鼻子,揚手一招手中赫然多出一枚黑沉沉的鐵丸子。
曾經那一枚來自南陽洞天的碧綠劍丸早就被林炎那個混蛋給奪走。
銀鈴兒如今手上的這一枚黑鐵劍丸則是林動專門打造的,劍身收集了不少金屬不說,更是把自己曾經的定秦劍給融了進去。
時光匆匆,關於呂小小,呂平兒,白蓮聖女的各種事情,林動早已忘了個七七八八。
所謂情誼如何能抵得住時光的消磨。
當初呂尚托付的定秦劍,兵主詞綴綁定的本命器物,也被他隨手拿來做了一枚劍丸交給新歡。
興許從骨子裡,他就不是一個惦記情誼的男人。
黑沉沉的劍丸兀自空轉,空氣中響起一道道戾氣十足的聲響外,一朵紫色的火焰,也從劍丸上升騰了出來。
血腥氣越來越重了。
銀鈴兒操持劍丸,緩緩轉身。
帳篷上赫然映照出一個凶戾的影子。
夕陽把影子拉得極長。
倒提鋼叉的阿修羅扇動著翅膀,出現在銀鈴兒視線儘頭。
“奉吾主智慧大魔神,智多羅之命,特來討伐於南華仙女。”
阿修羅露出一口尖銳牙齒叫道。
“哼。不知所謂。”
銀鈴兒眼皮都沒眨一下,反手劍丸呼嘯而過,帶出一連串的紫色火焰。
……
南理。
同樣是夕陽西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