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渾渾噩噩地睜開了眼,見一身影映在紙門上頭。
以為是沈止,她輕聲問道:“侯爺?”
“老奴來接夫人了。”崔內侍小聲說道:“請夫人出門上來車輦吧。”
容妤登時醒神,她一眼瞥向桌案上燃到底的蠟燭,自知時辰已晚,此刻不是戌時,便是亥時。
嗬。
容妤心中冷嗤,沈戮倒是個不怕天不怕地的,竟真的派人來接她。
想必他也知道她是不可能隻身前去東宮的,便安排了崔內侍這條奴狗來做差。
“勞煩內侍轉告太子。”容妤重新躺下身子,漠然道:“這廂已經睡下了,有事擇日天亮再說吧。”
門外的崔內侍一怔,滿心驚異,差點就要脫口而出一句“你這小女子實在不識好歹”。
便隻好耐著性子再求道:“夫人見過太子後,在東宮睡下也是不遲。”
房內傳出容妤的冷待:“內侍大人若在多言,隻怕會擾醒了我家侯爺,屆時,宮裡就該傳出大笑話了。”
崔內侍被懟得啞口無言,他恨得牙根癢癢。
要知能被東宮太子惦記,這可是旁人想都不敢想的福氣,她不過是一個廢儲的妻子,說句難聽話,是過了水了的,也不是新鮮貨色,竟還擺起了架子!
可話到嘴邊,到底還是要變成好言相勸:“夫人莫要為難老奴了,咱這些做奴才的,都是哄主子開心罷了,夫人全當可憐老奴,上車輦吧。”
容妤冷冷丟出二字:“不送。”
崔內侍可真是急火攻心,奈何這樁事情不能驚動旁人,一旦惹醒了南殿其餘人等,保不齊要鬨出大事。
他也就壓下了破門而出、將人押上車輦的念頭,隻好一臉憋屈地出了南殿。
待回去了東宮,沈戮聽了崔內侍的學舌,自然是滿麵怒色。
他有那麼一瞬間想要抓出籠子裡的那隻鳥兒,狠狠地掐碎鳥兒的身體。
可他壓下了怒火,並要人上了一盞白蓮茶,也顧不得燙,他生生地喝下去,徹底澆滅了心頭火氣。
崔內侍在一旁看著,臉色慘白,隻聽沈戮沉聲道:“把那幾個轎夫處理了。”
“可殿下,人、人沒接到……”
“這時辰去過南殿,他們就留不得。”沈戮揮手,“再換一批。”
崔內侍趕緊去辦,剛一出了房,就聽見屋裡傳來砸碎杯盞、瓷器的聲音。像是連紗幔都統統拆了下來,又覺不解恨,屏風也一並踹毀。
沈戮望著眼前一片狼藉,粗氣直喘,想起昨日在車輦裡的那一次唇齒相合,他又心頭一軟。
待坐到床榻上,他抬手揉捏著眉心,低低喟歎一聲,嘲笑自己又是上了她的當。
“容妤啊容妤,你不愧是定江侯的女兒,一而再,再而三地將我玩弄在鼓掌間。”
她明明淚眼連連地答應了他,卻翻臉變卦,全然不將他放在眼裡。
過去是,如今還是,他堂堂東宮太子,怎能被她戲弄至此?
沈戮眼神陰鷙,他咬住牙關,必要讓她嘗儘他個中苦味。(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