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冷澀沒有日光,蒙蒙白霧將磚紅色的宮牆渲染出一股陰寒之氣,跟在姑姑身後的容妤望著冗長的仿若沒有儘頭的長宮之路,心生不安。
這裡明明是皇宮,是天底下最高貴的地方,可她越發接近卻越發迷惘,隨著太後的寢殿越發接近,她一顆心懸在清洌的寒風之中,周遭靜得聽不見絲毫雜音,她竟不知自己究竟是要去往何處了。
晨露結出了一層水汽,氣溫緩緩上升,霧氣在宮簷上聚成水珠。
到達內宮之後,門前有幾抹紫竹色的身影已恭候多時,她們是太後的貼身侍女,是為來客引路的。
太後的寢宮富麗堂皇,色調是金與紅,庭院的設計竟都是流線型的,襯著水潭中養著的金鯉,顯得十分奢華。
容妤被侍女們領進了殿內,最先引起她注意的是半米處立著的一座山水圖屏風,上麵是潑墨畫兒,有婀娜身影映在屏風上,正是已回到殿內的太後了。
聞見了腳步聲,太後令侍女道:“帶她來這邊吧。”
侍女們得令照做,容妤隨著來到了屏風之後,一眼便看見太後坐在錦墊上,正在把玩錦盒裡的一串琉璃製成的佛珠。
容妤再次跪拜。
太後免禮道:“起來吧。來人,賜座。”
侍女們遵命,為容妤搬來了紅木椅,又端上了上好的茶水。
容妤緩緩坐下,視線極為謹慎地落在太後身上。這才將她穿著一襲月華錦緞長裙,下擺卻是赤紅色的,上麵繡滿了金燦燦的富貴花。雖已不再青春,卻依舊貌美,其眉眼之間旖旎嬌豔、顧盼生輝,竟是風韻猶存。
容妤惶恐地垂下眼,她心想,父親當年不顧母親阻攔都聽命於這個美豔的女人,難怪母親口口聲聲都要說母親被迷了心智,如今看來,母親倒是可憐。
“你不必一直低著頭。”太後道,“哀家與你父親都是舊交,而你與沈止的婚事,也是哀家賜的旨意,把哀家當成是故人便是。”
容妤道:“妾身不敢。”
太後端詳了她一會兒,便與身側的姑姑使了個眼色。
容妤餘光瞥見那姑姑匆匆離去,心中隱隱不安。
殿內太靜了。
仿佛隻餘呼吸聲。
太後眸光寒意劃過容妤的臉頰,最終,還是落在了她隆起的腹部上。
“魏確倒是個有福氣的。”太後垂了眸,低笑道:“你再嫁給他沒幾日便有了身子,與沈止之間三年整也未有動靜。實不相瞞,哀家曾想過要給沈止再尋個良配,奈何他就中意你一個,無論哀家與他提多少次,他也是不肯。”
容妤心中一震,沈止倒是從未與她說起過此事。
“是妾身對不住侯爺。”容妤低低歎息。
太後擺手道:“緣分儘了,誰人也攔不住。他那性子也是不適合掌管東宮,不然,也不會被沈戮給搶了去。”
聽到沈戮二字,容妤抿緊了嘴唇。
太後觀察著她神色變化,忽然壓低了聲音,一字一句道:“隻不過,沈戮是個貪婪的,不僅搶了他的東宮,還要搶了他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