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瘋了麼?”沈戮額角滲出細密冷汗,方才那一刀若稍有不慎,可就真傷了他命根。
容妤麵不改色地對他道:“我叮囑過你了,不要強迫我做我不願意做的事,否則,你會後悔的。聽不懂麼?”
刹那間,沈戮從她的眼睛裡看到了毒辣,那是他最厭惡的色彩。
可轉念又一想,慘死在蓮花池底的瀟妃又何嘗不是托她的福?
“她不過是到你這裡說了些氣話,你何必歹毒到要了她性命?是你手下哪個人為你做的這事?你從前不是這樣的!”
容妤恨聲道:“東宮裡都是你的人,有哪個會為了我去害死你的妃子呢?不過是從前的故人罷了,料你也猜得到是何人。”
沈戮猛地想起陳最,他咬緊牙關,轉眼又看向容妤,滿心淒涼道:“我一片真心待你,這麼多年過去了,就是個死人,都給被捂熱了屍體,你先是對宋瀟下毒手,下一個又會是誰?”
容妤抬起下顎,居高臨下地看著沈戮:“誰來招惹我,我就要誰的命!”
“好,好!但凡是我身邊的人,你斷不想放過,接下來是不是就要輪到我?”沈戮大喝。
“你若讓我得了安生,我自然不會對你怎樣。”容妤拔起他雙腿間的匕首,緊緊地握在手裡,“但你要是強我、迫我、壓製我,我就是做鬼,也要拉上你一起。”
窗外夜色沉落,涼風習習,穿過窗欞撩起了床榻上的羅帷,白色紗幔隨風蕩漾,溢出森然的鬼氣。
沈戮隻覺得周身發涼,他心中情緒複雜交纏,先是惱恨,很快是絞痛,到了最後,他亦是要崩潰了一般地轉過身去,雙手用力地抹了一把臉,他喃喃自語道:“八年了,容妤,打從我成為東宮太子之後,你我之間已經整整彆扭了八年,阿滿都已經六歲,難道你折磨我至今日,還不夠麼?”
容妤嗤笑出聲,笑他的故作深情,笑他的倒打一耙。
“沈戮,咱們之間理應一彆兩寬,前塵過往,早就在這兩個孩子身上一筆勾銷了。”容妤掂了掂手中匕首,沉下眼,“你想要我給你的,我都已經給了,也該換你來補償我才是。”
“你還要我對你如何退讓?”沈戮猛地回頭看向她,他恨恨道:“你怎不說你曾背棄過嫁給他人?怎不說你與太後聯合起來詐死瞞我?怎不說你容家害我母妃全族儘滅?”
在他一聲聲數落裡,容妤越發覺得沒勁得很。
她與他之間,早就是爛賬一筆,清算不起。
可見了她這副了無興致的模樣,沈戮忽爾又畏懼了。
她好像真的一丁點也不在意他。
明明十幾歲的時候,她日日把“七郎”二字掛在嘴邊,不見到他一眼,她都要夜不能寐,滿眼都是對他的眷戀與憧憬,她那時愛他愛得真切,令沈戮每每想起曾經,都心如刀割。
“你究竟要怎樣才能與我回到過去?”沈戮深深歎息一聲,他累了,乏了,低下了頭,懇求她:“你,就不能做回原來的容妤嗎?”
不是他皇嫂。
不是他臣妻。
亦不是叛臣之妹。
可曾經的容妤是什麼樣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