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突逢暴雨降,平畫最初是腹部劇痛,大汗淋漓地哀呼了一炷香的功夫,容妤請來的民間郎中冒雨來了宅上,濕漉漉的衣袖上墊著一碗冒著熱氣的藥湯,湯裡散出杏花香。
郎中對平畫說:“喝了這個,能緩解你的痛楚。”
那會兒的平畫早已疼得滿鬢冷汗,根本顧不得其他,迷迷糊糊地就喝下了那碗被稱作可以止痛的藥湯。
說來也怪,藥一服下,腹部很快就不痛了,郎中見她平靜了些,便為她把脈問診,細細地摸了會兒脈象後,才驚覺她已經有孕了。
平畫亦不知發生了什麼,隻恍惚地看見郎中與容妤在角落裡竊竊私語,容妤的表情變化莫測,平畫輕聲喚她“皇嫂”,容妤匆匆瞥她一眼,並未理會,隻交代郎中道:“既是如此,便麻煩郎中開齊了方子,好生地調養了她身子才是。”說罷,將袖子裡的一些銀錠遞了過去。
尋常郎中,自然都是見錢眼開,連聲道謝後,便提著藥箱隨容妤宅上的侍女去抓藥了。
平畫不安地直起身形,容妤這才來到她榻邊,怕驚擾了她,扶她重新躺下,又被她掖了被角,安撫道:“八妹不必憂心,你身子無礙,隻管多修養幾日就會複原。”
平畫一把抓住容妤的手:“皇嫂,你不要騙我,方才那郎中都與你說了什麼?你們講了那麼久,我是聽見了些的,他似乎在說我的肚子裡……”
容妤微微一笑,打斷她道:“是你聽錯了,你肚子好好的,快不要亂想。”她不動聲色地推開平畫的手,將那隻素白細手放回進被褥裡,柔聲道:“你且先睡,待藥煎好了,我要人端來伺候你喝下。”說罷,容妤便轉了身形,離開了平畫房裡。
才一出去,她就沉下了臉,站在庭院裡巡視一圈,見隻有綠禾一人在掃塵,便喚她過來。
“紫苑隨郎中取藥去了?”容妤問。
綠禾頷首道:“回稟娘娘,正是。”
容妤想了想,又對綠禾道:“待會兒去宮裡請陛下來吧。”
綠禾一怔,似不敢置信地看向容妤。
她竟主動邀請沈戮來這外宅,實在是破天荒的。
“備幾個菜。”容妤囑咐,“就同他說,是在我房裡用膳。”
這暗示倒是極為明顯的,綠禾不免有些羞澀,但還是立即點頭應下,心想著:打從離開了皇宮,娘娘心情似乎不錯,距離陛下上次來過也不算太久,竟這麼快就請陛下再來,說不定二人很快就會和好如初的。
便迫不及待地出了宅子,急匆匆地前去皇宮請沈戮。
這會兒的沈戮正在蓮妃的碧合宮中。
打從幾個月前,蓮妃就費儘心思地想要沈戮來宮裡吃膳,可沈戮屢次回絕,蓮妃本是死心了。直到宋瀟死後,貴妃一職還沒選出個合適的人來,蓮妃主動請纓,願意代管後宮雜事,尤其是賬目,她畢竟是望族出身,自小也是學會管家之事的。
沈戮想了想,暫且交了她辦。
這樣一來,蓮妃就有了由頭請沈戮來自己宮中相見,都是打著請他查賬的幌子,實際是想騙他上床,還在宮裡燃了些催情的香料,又穿得露骨,其心可見。
但沈戮才一到,就嫌她宮裡味道和貓尿味兒一般騷,要人沿著碧合宮的大門一直灑水到內殿,非要撲滅了這股衝天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