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搖搖頭,苦笑著動了動嘴唇,解釋自己昨晚沒有睡好。
“你昨天不是去城裡藥館敷藥去了嗎?不是留在那裡住的嗎?那麼好的床你都睡不踏實呀?”張家孫女笑道:“我看藥館的那郎中對你好得緊,一定是貪戀你的美色,哪有人會不收錢就敷藥去疤的?”
她仍舊以沉默的笑容來做回應。
“女兒家,還是要把傷疤去掉才是,免得你日後的夫君嫌棄。男子慣喜歡貌美膚白的,所幸你生得美,方才連那道長見了你,都看得眼睛發直呢……”
他倒不如一直做了道長。
也好過記起她究竟是誰。
溪娘也好,容妤也罷,她隻是想哄騙他離開了村子,一旦他走了,她便要趁夜逃離,他再也不會尋得到她。
奈何眼下,又變成了這般境地。
側身躺在木床上的容妤沉著臉,她猜得出帳外的沈戮一定是在與宋珩商議著回宮之事。
可她也覺得奇怪,宋珩此前找到他時,他明顯擺出了拒絕的模樣,那態度全不像是騙人的,怎到了今日,他又忽然決定回宮了呢?
難道,他已經記起了所有?
容妤搖搖頭,她不信他是恢複了記憶。
無論是作為“封無”的他,還是眼下的他,那副尊重、體諒她的態度斷不是假意。
可若是曾經的沈戮,又怎會在她拒絕他的時候選擇順從她的意願?
一想到這,曾經往事也鋪天蓋地的湧向容妤,隻要想起身在宮裡的那些痛苦、絕望,她就心生厭棄。
哪怕是要拋下阿滿和沈容,她也還是打算逃離。
沉著沈戮還沒有回來帳中,容妤悄悄地爬起了身,她借由外頭的月光來摸索著下床,腦海裡盤算的都是該走哪條路才不會被他輕易追上。
山路不行,他在村子裡逗留了許久,早已熟悉了地勢,又是騎馬的話,很快就會追上她。
但水路……這時節的河水冷得徹骨,又結了冰麵,怕是行不通的。
可總要試上一試,她所剩的時間不多了,要不是宋珩在泥溝裡找到了她,她本是可以借機逃走的。
就在她穿上草鞋站起身的刹那,帳外忽然吹來一陣陰風。
風撩簾角,簌簌作響。
容妤僵住了身形。
隻因簾外走來了一道身影,他的眼睛在月色之下流淌著冰冷的銀光,像是山間猛獸,又如饕餮野狼。
“醒了?”他唇邊勾起淺笑,語氣卻是淡漠森冷的,緩緩踏步而來,抬起手掌,指尖遊走在她臂膀上,“要去哪?”
指溫隔著衣料,滲透出惹人寒顫的涼意。
她嚇得張了張嘴,險些發出聲音,好在及時醒悟——此處不是皇宮,她也不是容妤,而他,更是沒有恢複記憶,她何必懼怕?
便不卑不亢地抬起頭,用口型回應他:我要出去,如廁。
沈戮細細端詳她的表情,似在觀察她撒謊與否,片刻功夫,他笑了笑,對她輕聲道:“我陪你去。”
我自己可以的。她說,總歸是男女授受不親的……
沈戮貼近她臉頰,語氣中自帶一絲引誘:“你我之間,還在意授受不親麼?”(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