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般時刻,宋珩受沈戮之命送了佛像去丞相府,隻因宋沅如今已被囚在府中,丞相一位,必須要有他親筆手印才能讓賢,宋珩此行,便是替沈戮完成此事。
宋珩練兵而歸,來不及褪下戰甲,提著樽一吃高的翡翠佛像去見宋沅。
老奴將他帶去廂房裡頭,燭光微弱的暗室內,宋珩不由地屏息,他被眼前所見光景驚住了。
身穿喪服的宋沅竟然坐在屋子裡練字,滿地都是潦草字跡的紙張,牆上的潑墨更是如同張牙舞爪的鬼影。
聽奴才通報說是宋珩來了,他頭也不抬,隻繼續提筆寫字。
宋珩打量著他瘦如枯竹的臉龐,眼窩深陷、胡茬頹廢,哪裡還是那麵如冠玉的堂堂宋丞?
這一刹那,宋珩竟心裡大恨——不過是個妾室罷了,死就死了,怎值得他這般動情?難道嫂嫂連個妾,都不如嗎?!
“長兄。”宋珩強壓內心的憤怒,他將手裡的佛像擱置在宋沅的桌案上,沉聲道:“陛下托付,還請節哀。”
宋沅仍舊默不作聲。
宋珩忍不住蹙了眉頭,“長兄,你忘記回一句叩謝皇恩了。”
“把我囚在此處,剝奪我丞相的職權,又不準我厚葬愛妾——”宋沅抬起滿是血絲的雙眼,對宋珩冷笑一聲,“我卻還要謝恩?”
宋珩握緊雙拳,冷聲道:“長兄,注意你的言辭。”
宋沅毫不在意,輕蔑地哼一聲道:“陛下派你來是送佛像的,你既已送到,為何還不走?還是說,我這副頹唐的模樣讓你心裡舒爽,便舍不得走了麼?”
宋珩隻道:“人死不能複生,長兄理應看日後。”頓了頓,又道:“更何況,你與嫂嫂的孩兒——”
“彆提那個女人。”宋沅猛地將手裡的毛筆扔向宋珩,墨水灑了他滿身,宋珩不動聲色,聽見宋沅恨絕道:“若不是她,愛妾腹中孩兒便不會失!她手段歹毒,空有一副花容月貌,也隻有你這愚蠢的庶子被她迷惑至今!”
“長兄既不要她,何必還在乎我是否被她迷惑。”宋珩抬了抬下巴,“你視她如臭蟲,我視她如珍寶,便不可在我麵前汙蔑她。”
宋沅驚愕地望著宋珩,“你……你竟真是為了她?宋家待你不薄,即便你是庶出,我也不曾虧待過你,你怎能背信棄義,宋家決不允許叔嫂**!”
宋珩麵不改色地扔出一份和離書,他挑眉道:“陛下已準你休妻和離,從此以後,她與你再無瓜葛——而是我宋珩的女人了。”
宋珩無法接受地瞪著眼睛,什麼難聽話都罵了出來,作勢要撕那和離書。
便是此時,宋珩一聲令下,門外湧進數名燕山衛,他們將宋沅捉住並死死地按在地上,抓了他的手,一劍割破,強迫他在那和離書上按下了血紅的手印。
“宋珩!”宋沅動彈不得,隻能破口大罵道:“你齷齪!下作!棄明投暗,宋家沒你這等孽畜!”
宋珩俯身拾起和離書,滿意地勾唇淺笑,他合了冊子,對燕山衛留下漠然一句:“再讓丞相於讓賢書上按了手印,之後便不要擾了丞相清淨,鎖緊宋府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