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沈戮死,容妤都沒能再與他相見。
即便錯認他對感情不忠,也誤以為他真的與妓女有染,可年少時的兩情相悅豈能說完就忘?
容妤日夜哭泣,整日閉門不出,哪怕是容重安排容夙出麵,撒謊稱沈戮心裡早已沒有了她,還把他二人平日裡總一起玩耍的紙鳶扔到她麵前,早已被撕成了兩半。
“是沈七郎撕毀了的。”容夙說起謊話來,竟是麵色不改,隻要能討父親的歡心,要他做何等違心違德的事情,他也沒有半點悔意,“妹妹莫要犯蠢了,他若心裡有你,怎會把這紙鳶撕毀?若心裡有你,怎會舍得負你?如今他死了,也全當是天譴,你大可以忘了他,重新開始你的日子,難不成還要為他守一輩子的活寡不成?”
望著那被撕成兩截的紙鳶,容妤覺得自己的心,也被撕得粉碎了。
哪怕她滿腦子都是沈戮攜妓女前往青樓時的背影,可一想到他已身死,便更加痛心。
若不能長相廝守,也盼他能好生活著。
此後陰陽相隔,她簡直痛不欲生。
容夙見容妤隻是一直哭,全然聽不進去自己的勸阻,心覺朽木不可雕,到底是個女子,總要為情所困,一氣之下,轉身就走了。
當容重來到容妤房裡時,發現她暈倒在地上,手裡還緊緊地攥著碎裂的紙鳶。
容重趕忙命人將容妤扶上床榻,又請了太醫診,幸好隻是勞神傷心才導致暈厥。
而容妤再次醒來,已經是兩日後了。
她話也不肯說,如同一具行屍走肉,日漸消瘦。
容重見她這般折磨自己,心裡也是難受,可也能趁此良機,徹底地斷了她與沈戮的孽緣。
“妤兒,為父本來是永遠都不想告訴你的,但事到如今,也是應該同你說出實情。其實,為父在與你母親成婚之前,心裡也有個愛而不得的人,我並不愛你的母親,但卻與她相伴至今,支撐著走到現在的,也絕不是愛意,而我曾經愛著的那個人,早已為他人生兒育女,你是不是覺得,我應該選擇報複她?畢竟是得不到的,莫不如毀掉。”容重苦笑道:“但就算報複了她的人,又能如何呢?她就會愛上我了嗎?
不如原諒自己,也原諒他人,折磨著自己,怎配得上值得二字?妤兒,你也應該走出過去,莫要為不值得的人搭上了一生。”
容重輕輕地撫著容妤的額頭,輕聲道:“恨意也是**,你還年輕,日後還長,不要因貪欲而毀了自己,要學會自渡。”
一個渡字,重如巨石。
更何況,這個“渡”字從容重的嘴裡說出,才顯得更為可笑。
最沒有資格說這話的人,卻在勸慰著被他害得如此之慘的女兒。
而那時被恨與怨吞噬的容妤,早已一葉障目。
沈戮的死,破碎的愛,至此都成為了容妤的血債。
她輾轉反側的夜晚裡,終是心意已決。
她要徹底忘記沈戮,將他們所有的快樂、美好與回憶統統忘卻。
昔日情愛早已轉成濃烈恨火,容妤發誓再也不要回想起他的點滴。
等容妤的病快好的時候,寢宮外的海棠花都已經謝了。